王赛的作品紧紧抓住一个个瞬间的强烈印象,然后把他们的叠影定格到一个画面上来,就像行走捕捉到长长的人群的典型符号,速度和过程都沉积为一个典型形象。王赛的作品极容易引人感同身受,在任何一个看惯了人性复杂、感情淡漠、未来一筹莫展的外人,突然见到热烈、真情、纯洁、被神圣的爱完完全全充满的人群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激起壮阔的波澜,无以为避、喜从中来,只想投身于这美丽的生活。要表达这样瞬间强烈的震撼和感动,只有对等强烈的色调才能达成。王赛用色极为尽兴,都是极为强烈的色调,而且选取了当地土地、织物等的颜色,人物的面部就如红红的土地,闪烁着热诚信仰的光芒,在他们挚烈的神情里,上帝的恩典与爱凝成一双灵性涌动、质朴盼望的眼睛。王赛创作了三幅人物头像,从历经沧桑而信仰依旧纯净坚韧的老人,到天真无畏生命里没有污染创伤的孩童,在大大方方的画框里,仅只刻绘人物的头部,用这种强调的方式,凸显出从播种到收割、从扎根到传承的一代代属灵的丰盛。
任刚夫用国画的材质真实再现了石门坎的生活景象,水墨的清雅光影的巧妙运用,不仅让光的意象强烈深沉地凸现出来,而且墨色与飞白的擦染对比加上墨线的细致勾勒,给画面很强的对比效果。山石和树影仍然采用传统的国画手法,但一些点睛的地方会用一些写实的手法,这样有虚有实相得映衬。任刚夫在画面中一再回味深深烙印于心的感念,画在石门坎见到的灵粮供给丰盛而食物菜蔬短缺却幸福喜乐的人们。小孩子在晨曦的映衬下只现出剪影,小动物们在路上散步,茂密的大树伸长在路边和山头,一级级的台阶是人们圣洁生命的延伸。
白野夫、黄河、英德、耶卫林和张帆几位画家的作品,有被圣灵感动见到异象的鲜明痕迹。
白野夫的组画《生命河》,运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以至于视而不见的粒粒果种,密密排列成六幅还原生命寓意的图画,而这六幅连在一起,则是养育了那片灵命的怒江的形状。让枯竭的生命焕发生机,使无机的物性获得有机的灵性,就是白野夫这组作品的意义所指。果子或者种子,在我们日常的生活中,它不过是各种可口美味的食物,是肉体的食粮,每个人都接触它们,拥有它们,却只是用它们满足口腹之欲而已,并未曾料想到种子或者果子是我们灵性的同在。《创世纪》1:29说:“神说:“看哪,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加拉太书》5:22又说:“圣灵所结的果子,就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每一粒种子,都是上帝赐给未失丧灵性时的人类做食物的,可当灵性失却时,人要看到生命需要种子结出果实菜蔬来满足肉体生长需要的同时,还要看到上帝给人回复灵性的启示——这乃是圣灵的种子,要种在每个人的心里,结出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赐、良善、信实、温柔和节制的果子来。这是要让人们回归日常,看到肉身的粮食养育肉身,而灵粮则养育灵命,二者共生才是生命之河流淌的真谛。以此来重新拥有上帝的爱。河流的形状以外缀满我们日常的果种,暗示着在圣灵之水的涌流灌溉的重重叠叠的生命,其间有脱落的,那是灵性的失丧或缺失。在这亲密的可触可嚼的生命力的贴近中,种子在每一个观者的心里召唤永生。
黄河是位年轻而敏锐的版画家,他主要创作黑白木刻,这种直截了当、无一切杂余的艺术手法很适合他的个性,因此他的作品总是恰到好处地释放出一腔真情,激发起观者心灵的主动。黄河的作品里幅幅都是异象的回显和升腾,在肯定的刻刀下,木版和染色都助力于定格这被圣灵完全感动的瞬间。《旋律》里美丽而健劲的手指从观者的方向伸向画面,站在画前的人很容易就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那正是自己的手指因为圣灵的感动而获得无以言表的激动,让琴键发热、燃烧,音律伴着激情一齐经受这火的洗礼!他必定在属灵的现场,和着圣洁嘹亮的天籁之音,看到那架简单的钢琴键上灵命的燃烧、飞升。另一幅作品里,在面对祷告墙时破败衰颓的感伤中,年轻的画家得着神的指引,亮了暂时被蒙蔽的眼睛,看到了质料衰朽的沧桑里有灵宫的建成!祷告房虽然损毁坍塌了,但神的殿已在这土地上深深扎根落成!正是在这新的殿里,祷告房的破碎之石荣归圣名。
《和散那》系列作品是英德一直以来创作的一个主题,然而这次与以往的不同在于,画面中是充充满满、重重叠叠的呼唤和赞美,圣灵就显现其间。和散那,和散那,是呼唤,是应答,是悔改,是赞美,是集合。这呼救的声音最终演变为赞美唱和,是上帝的拯救最终演变为平安喜乐。画面中人物略去眼睛,只有张开的嘴和高高举起的手臂,每一个人都在齐声和唱,同声赞美,圣灵就降临在他们身上,在这里辛勤播种的伯格里、富能仁牧师的灵命也降临在这现场,生来就享受福音的人们和另外一些归身于福音的人们,共同见证了百年沧桑、时光流变,而上帝爱的播撒却茁壮健劲、生生不息。人们洁白的衣衫如鸽子,血红的十字架分外夺目。圣洁的白与炽热的红,双双伸出的手臂,是两位牧师的生命结出的粒粒种子。英德画中有两种光,一种是强光,托出人坚实的轮廓;一种是充满神秘感的柔光,如雾般弥漫在画面前方。
耶卫林以汉字的结构填充圣言的恩典,以形象的付托来解救被蒙蔽的灵性。他在画面中运用了蛇、龙、虎纹等在《圣经》中具有恶的隐喻而在中国的现实生活中却有其他象征的图像,进行了一个转喻。这等于给了远离福音、对福音陌生的人们一个顺利进入灵性现场的入口。在中国,龙和虎都是帝王、富贵的象征,而在基督教文化中,龙却是恶的象征,这一截然相反的寓意如果不借助好的形式,是无法达成对话的。画家用中国文化中人们喜闻乐见、满载美意的汉字,正好也同和《圣经》中圣言真义的字,来形成转换。让文字附灵,把困顿于肉身的文字从蒙蔽、麻木、陌生、喧嚣中显现出来,承载灵的属性。
张帆同样发现了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形象中满载的属灵涵义,他借路上随处可见的石头和这次顺着当年伯格里、富能仁牧师来华播撒福音的佳美脚踪的采风路线,创作了“步步见道”的系列作品。石头是主所宝贵的建造灵的房屋的石头,当年两位牧师走过的、今天自己追索着踏上的路程,重叠了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心境却认可同一个使命的脚步。张帆的作品里,脚印是石头的意象,石头也有脚印的烙痕。每一个顺沿而来的脚步似乎清脆有声,声声都激活了主所应许的生命。《马太福音》3:9说:“神能从这些石头中给亚伯拉罕兴起子孙来。”张帆画中的石头里长出了树和麦穗,伴随着十字架的信守,这是灵与灵的相遇所滋养的生命。
岛子和张建波都是创作抽象性作品的艺术家,岛子以水墨为依托而张建波用油彩,他们的作品都以强烈的精神性打开了神圣语意的召唤。
岛子创作的“圣水墨”开启了水墨艺术的新形式和新境界,他为水和墨赋予了属灵的精神价值意涵,并因着圣灵开启的智慧,他的作品总是召唤观者将自我意识从横向转到纵向和立体,从抽象性的、渗透着神学语意的符号性笔墨中产生出静穆、深邃的生命体验,并随视觉的严肃进入圣洁的意义对话中。画面强烈的精神性给你一种猛然间感知上的困难,但又激励你静心进入,一旦进入,就必然被其中深沉的爱所打动,引起心灵共鸣,领悟到画面中的深意。岛子对终极价值的情怀和世俗生活的锐利剖视,使其作品无论是水墨还是装置都在上手的材质上直接攫取出其核心的属灵含义,并在创作的过程中结束材质的生活经验、世俗意象,进入永久的新建的意义复现、充满中。《窄门与天路》是展览上最夺目的仪式性装置作品,于展厅前厅中央对着精心布置的伯格里、富能仁两位牧师的纪念格局,展开了完全的追慕和启明。作品选用了两口崭新、厚重的中国式的棺材,里面装入食用的海盐,同时制作了1000个装有粗盐粒子和圣言金句的礼品袋,在两口棺材之间堆起锥形的盐山,棺材和盐山的前面是七根高99cm、直径为20cm的大蜡烛。棺材在展厅里出现于观众是触目惊心的,因为棺材在众人的意识里指向着死,是避讳和惧怕的。但岛子正是介于肉身的死和灵命的生所转换的意义,使用了棺材这一极为敏感也极易引起反思的介质。标题《窄门与天路》是对主题“要进窄门”的点题。恩典是昂贵的,而拣选是严厉的,作门徒需要代价,在基督里没有一劳永逸的廉价恩典。通过棺材来象征耶稣所训示到永生的窄门,即是说让肉身的、肉眼里的道理、福分、荣耀都尽死去,才能从这死里获取灵的新生,这即是主耶稣所带着我们经历的死而复生、进入永生。进到窄门里即是进入光里,“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约翰福音》1:9),光是燃烧、显明、照耀,是入死为生、自然而然的;盐是圣洁、味道、杀菌、保质、奉献,是世上不可或缺的,作为属灵的存在,基督徒是世上的盐,是世上的光,盐是实际的功效,光是实际的见证,属灵的生命就是光与盐的生命。岛子在这里激活了惯俗中人们对“死”的概念,使之燃烧——死而后生,进入世上最普通的光与盐的灵命意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