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及市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特性
艺术是一种人类摆脱现实沉沦、寻求精神慰籍的表征和载体。艺术创作也不仅仅是个体性的宣泄,而应有着强烈的社会属性及民族文化特点。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及市场并非只是评价一件艺术品的高低成败,而是通过批评在不断创立或赋予艺术品的一种市场价值评判、审美体系及独立的艺术创作观念。
一、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
即使今天的中国当代艺术已形成了很多创作类型,形式创新的势头不减,与当下的生活经验更为贴近,但市场上火爆的还是那些十几年前就出名的艺术家的十几年前的作品。在很多执着认真创作的艺术家无人问津的同时,有些艺术家却把自己的工作室变成了车间,找一帮美院毕业的学生模仿自己的风格来画,自己只出想法和签名,还不把这种做法当成秘密。因为在这样的市场中,名气才是硬道理,这一理念也渗透到艺术的价值观念中。
在市场最疯狂的几年,有些艺术家作品动辄拍出上百万甚至上千万。一时间闻着艺术品商机跟风涌入的投资者人头攒动出没于各种拍卖会展览会研讨会,鲸吞着良莠不齐的当代艺术品。一时间当代艺术品的天价时时爆出,让从事当代艺术的人们震聋了耳朵看花了两眼也不由得热血喷涌。发展也好炒作也罢,总之当代艺术真真实实地火了一把。
在这样的局面下,某种固定的模式和风格逐步成为市场上被持续追捧的对象。原本非常富有原创性的艺术家们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维持与经营自己相对稳定的作品语言,许多成功者在自己有限的地盘上徘徊不前,作品符号化倾向越来越严重,思想被大大稀释,而敢于尝试全新可能性或者大幅度转变创作语言的成功个体开始越来越少。王广义的‘大批判’,张晓刚的‘大家庭’、岳敏君的‘傻笑的男人’、方力钧的‘呐喊的光头’、周春芽的‘绿狗’、赵半狄的‘大熊猫’……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他们即使自己想改变一下绘画方式,恐怕风险随之而来,不光大众会感到陌生,连市场也不答应,当然资本也不答应。由此当作品一次次被重复反复时,它的精神与实质的内涵就一次次被‘忽悠’了。
价格的巨人,并不一定就是思想的巨人。同时有成千上万的艺术家拥聚于宋庄、费家村、一号地、环铁…甚至还有北京以外的重庆坦克库、上海M50、成都蓝顶、广州22院街…他们希望成为第二个王广义或岳敏君。为此他们每天在孜孜以求地破解他们成功的密码,甚至放弃自己所擅长的风格与技巧,转而成为一批丧失判断力的复印机。改行的艺术家重拾画笔再构蓝图,坚持自我的改弦易张依葫画瓢以期所图;有市场的则投入批量生产流水作业,助手捉刀本人签名。一时间里市场上粗制滥造的作品汗牛充栋。在一个具体时期,市场的火热不一定就意味着艺术水准的提高,市场上的高价也不一定代表艺术上的成功。试想当拍卖价格远远高于艺术品的真实价值时,这个现象正常吗?这个现象还能走多远?
至此,中国当代艺术就迷失了属于自己的前行的方向。
二、资本撤离当代艺术市场的思考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企业资金链紧张,一些做艺术投资的商业人士或者收藏家、企业家,开始抛售艺术品。另外一些投机者被股市楼市期货套牢,没有闲钱再去鼓捣艺术。而较早介入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些藏家如尤伦斯夫妇、罗根夫妇等早已低调抛售藏品(保利等拍卖公司已经拍出了较好的市场价格,套现近四亿。从商业的角度看,当代艺术的收藏是一种原始收藏,利润是巨大的),至此西方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追捧炒作高峰已经过去了。相比欧洲同期的画家,中国当代艺术水平参差,这几年呈明显下降,没有新的艺术流派出现,只是一味重复生产。
市场让当代艺术家及炒家们尝到了甜头,同样也教育警告了他们。从2008年末开始,当代艺术突然进入寒冬,经过一段时间的‘咬牙硬撑’之后,马上跳水并且引起媒体长篇累牍的质疑,即使有资金雄厚的投资者为保资产不致快速贬值而暗底护盘,也因为缺少积极的响应者而只能来一场自我弹唱的门脸表演,在这种情况下资本也无可奈何,并非战无不胜了。
很少有人对当代艺术的思想内涵进行深度反思,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失望。三十年前,中国当代艺术刚刚起步时,艺术家们参考的对象是已经成熟的西方当代艺术。当时的艺术家是大众的启蒙者,是思想解放的先驱。那时的评判体系也比较单一,但到了90年代情况就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资本的强势介入,使评判标准发生了严重错位。中国当代艺术的‘勃起’过程很清楚,十年前中国当代艺术处于边缘的状态,受到主流意识形态的排斥,搞当代艺术的那批艺术家混得很凄凉。然后某一个时间里画室角落里落满灰尘的作品被乌里•希克、尤伦斯们发现了,看见价格如此便宜,欣喜之余便成批地买进,使他们轻易地拥有了定价权和话语权,不可否认他们的战略眼光。接下来国内的资本家们闻风跟进,出手更加凶悍,虽然他们对当代艺术的知识相当肤浅。而这次资本进入中国当代艺术领域,使得艺术界和公众对艺术家成功的认定有了多元的标准,甚至后者更加重要,那么它的结果就是精神的沦丧。现在我们要感谢金融危机与固有的市场价值体系的崩溃,抛给了我们一个严酷的根本性的问题:当资本抽离后,艺术的本质应该是什么?艺术能留给我们什么?
盛极而衰,经过一轮资本洗礼,当代艺术市场元气大伤,只留下了一群荷包丰厚的投机客,一堆流水线上生产的艺术品,以及一连串对行业道德规范的责问。据此来评判中国当代艺术的明天,在资本臆语渐趋喑哑之时,我们是不是应该呼唤另一种声呢?
三、中国当代艺术路在何方?
中国当代艺术缺少的是独立思想与创新精神。在中国有一个不好的思维习惯,一旦成为经典榜样,就不能有所改变,成功者不停复制自己,制约艺术创新和发展,这是中国当代艺术裹足不前的根本原因。中国当代艺术以观念起家引领潮流,最后被束缚在市场利益上,后来被商品经济牵住了牛鼻子。市场对很多艺术家的腐蚀力量是巨大的,艺术家原有的激情与理想,才华和追求,都在市场的利诱下一点点消失,无论在整体的冲击力上还是在艺术的表现力上,都显示出了平静和世俗。就市场而言,已很难再谈艺术作品的真实价值和实际意义,这种艺术品除了能卖一些钱以外,还能再作什么?
如果说艺术家的创作是一种被市场所奴役的现象,与此同步的市场舆论评判则应该相对的独立与自主,不受市场的干扰,具有明显于普通观众的市场领悟能力及独到的评判价值依据,倡导一种正确的价值观与发展观,这就是我们批评家的职责了。我们的批评家应该是把艺术与市场看成独立的两个问题来加以思考论证,不应该二者合一,不应该考虑太多的自我患得患失,不以市场是否认可来衡量自身艺术批评的正确与否。但现实的状况是,不仅仅是艺术卷进了市场不得脱身,而且连同当代艺术一同成长起来的艺术批评体系也被卷了进去,为那些市场上成功的当代艺术家们摇旗呐喊推波助澜,摇身变成了雇佣军团,丧失自己独立的评判价值权与身份体系。这并非是由于批评家们贪图钱财导致的结果,而是他们所操持的批评话语和价值立场就来自西方文化体系,受此影响并把当代艺术当成了这种发展趋向的一种现象。在这里我想要说明的是,我们的批评体系不是要排斥西方当代艺术市场的价值取向,而是摆脱西方的价值判断取向,遵循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意识观念和中国民族文化脉络的立场。所以,批评一定要发出自己强有力的自信声音来,这种声音所表达的实质内涵会有力地影响当代艺术乃至艺术市场的价值取向。
一个制度体系不完善的市场,就像一个儿童,几乎没有自卫判断及保护能力,致使资本带来的因素长驱直入。市场的创造,首先面对的是价值标准,而价值标准作为评判艺术好坏的尺度并不就是艺术家的社会地位、名气、学历等这些外在的表现所决定的,更不是收藏者的偏好,而是把是否反映特定时代的精神、心理状态以及从艺术角度看它所具有的创造性为标准的。而这个标准就是当代艺术标准,当代艺术收藏必须面对价值标准,但价值标准在一个时幻演变的时代恰恰是一种非常不确定的观念性因素。因此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我们急需建立一个由自己的价值标准的艺术市场评判体制,打破利益铺路,道德让道的格局。
文化艺术都有自己民族的根源与特点。在国际艺术交流过程中,我们应该吸收西方文化艺术积极的一面。当代艺术不会死去,因为关注的总是时代和未来。这就要求我们的艺术家能有更多的自我思考空间和创新能力,如果能改变这一点,势必在艺术领域产生更大的影响。判断一个好的作品,首先作品要反映的内容应该密切关注时代,反映生活,具有自己的民族文化特色;再就是要有独立自主的创新精神和艺术水准要高,这样的作品才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真正的艺术不但要有先进的观念,还要有自己的市场评判标准和价值体系。只有这样,中国当代艺术才能真正进军海外,才能以自己独到的艺术魅力与姿态傲立世界艺术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