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掮客”是泛指一些懂艺术而又不搞创作,懂理论而又不做学术;同时处于艺术与商业的灰色地带的居间人,并对当代艺术与文化市场起到兴风作浪的操纵作用。他们的正式身份可能是教授、研究员、主编、馆长、主任、自由学者等等,对外活动的头衔则是策展人与批评家,可实际上不过是打着学术幌子做着牵线搭桥、打托捧场的掮客生意,无须像纪经人那样公开作业和依法纳税。
一、艺术掮客的社会成因
综观中国艺术界掮客网络,它显然沿袭了传统社会陋习,加之权力腐败与制度混乱的大环境,潜规则在各行各业的风行不衰,结果不仅增高了社会运行成本,也抑制了整个社会的健康发展,导致价值观的扭曲与创造力的下降。艺术理论家或批评家的掮客化,它表明了学术机制与评价体系变为了一种利益化的腐败话语权。
从艺术界的“掮客”内部生态来看,他们的职能转变似乎有一种社会因素的被动性,如中国的大学教授、美术馆长、高级官员、专家学者的薪酬待遇普遍偏低,他们公开收入与他们实际社会地位极不相称,而他们的真正生活水平与他们的公开收入也不相符。这表明分配制度与规范机制的双重缺陷。应当说,一个社会的精英阶层得不到适当的物质保障,他们的集体腐败就成为必然了,而且也是防不胜防的,半饿不饱的守园人必定爬树盗果。像医生、法官、教师以及高级公务员,社会不仅赋予他们的崇高荣誉,还必须提供一定物质奖励确保他们的职业操守,因为他们从事的不是一般性的工作,不仅需要付出巨大努力,也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岗位,稍有失误对他人的健康、成长、幸福构成极大损害。
1949以来,共和国表面的焕然一新却无法掩盖无所不在的传统陋习,如儒家思想对社会精英只有一种理想化的道德诉求,言利成了君子之忌,它实际上是对知识与创造力的不尊重,另一方面又无官不贪、无匠不偷的社会陋习的风行不止。如常言所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裁缝不偷布,三日一条裤”。根源在于中国社会对知识创造价值与劳动生产价值缺乏足够的合理重视,如企业的行政、公关、管理投入成本过高,必然对员工进行百般克扣来维持运行赢利,员工在待遇过低的情况下必然偷窃企业的设备、产品、原材料,因休息过短而必须磨工偷懒。在中国的任何一个行业领域,违纪作弊对于企业与员工都是不得不从的潜规则。以今天的都市生活消费水平而言,一个精英人士在年收入低于40万是难以维持一个家庭的体面生活,因此就不难想像中国的理论家、批评家,成为艺术的托帮掮客。众所周知,在中国人文领域的专家学者,年薪收入普遍低于10万,可要成为一名理论与批评的专家,他们首先需要一个漫长的专业准备过程,付出的时间、费用、努力比一般从业者要多几倍,即使他们一生甘为事业过着清贫生活,可让其家人为此牺牲则难免不忍,久而久之自然就顾不得学术原则与身份尊严了。之所以在西方一名大学教师在收入方面虽不及一位小有成功的商贩,可他们享有的待遇保障与社会荣誉,还不至于使他们去羡慕一名商人,反而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职业岗位和身份荣誉。
中国学者的商人化一个弊病就是导致学术的荒芜化。知识的贬值,从本质上是对人本身的不尊重,它的危害性就是扼制了一个社会的创造力。学者的商人化或批评家的掮客化,注定他们要落得不伦不类的“混账”下场,即学问没做好,钱没赚多少,声誉也狼藉;在商人或艺术家的眼里,他们是打着“学术”幌子的工具托子,反之,掮客们也将艺术界当做唯利是图的名利场,身份边界的模糊性导致彼此失去尊重。除了有头有脸的顶级掮客之外,大部分二三流掮客基本上很穷酸的,他们要想成为一名受人巴结的策展人或批评家,必须建立自身的码头地盘,那就是在重要的美术馆、中心、画廊谋得一席之位,登上名利江湖的“权力榜”。学识再高,人品再好,在名利江湖上未必受人尊重,更别说体面生活了,甚至遭到同行们的憎恨排斥,正如日益腐败的官场,试图当一名清官必遭上下排挤,只有同流合污才受圈内认同。
二、掮客等级及其业务
凡是艺术江湖的掮客,他们必有过人之处,尤其那些地位显赫的“老江湖”,不论学问大小、人品高低,在交际能力上肯定是“人精”。否则,再有才干学是难以成为一名高级掮客,只能廉价地给人写写吹吹。一位顶级掮客必然通过处世手段占有社会资源与职位平台,如中国美术馆的馆长位置,任何人占据了这个位置必定是位顶级掮客,包括过去的专业杂志主编或编辑,容易成为顶级江湖掮客。
目前艺术江湖上的顶级掮客,他们均从改革开放、社会洗牌的地平线上崛起,在野的如栗宪庭、在朝的如范迪安,近年兴起一批国际性的艺术掮客,他们为国外学术机构和商业画廊工作,或者通过自身的海外背景与专业能力穿梭国内外艺术商业地带。总之,在整个掮客家族中,他们必须拥有学术地位、平台位置、社会资源,充当江湖居间“引媒”与“推手”,从中换取回报。一流掮客的地位是明确的,收入则是灰色抽象的;二流掮客身份是暧昧的,而佣金却是明码标价的;三流掮客处境是尴尬的,而前途是不可预料的。一流掮客因拥有举足轻重的江湖位置或强大的平台资源,他们做展览与写文章的回报向来都是抽象的,绝不像二三流掮客那样,五至十元一个字,三至五万一个展览。一流掮客亲自出马同样不外是权、钱、色,如给一位名家做事,礼尚往来的作品;给某位具有权势背景的艺术家主事活动,直接可能没有多少油水,可对巩固自身江湖身价地位则不可估量,正如把许江抬出来的掮客,自己也跟着起来;此外,给一名老板“二奶”或官吏“小蜜”做活动,主事人可以把艺术大腕拉来陪展、让批评名家来陪坐,这大概是圈子大腕名家都干过的事情,因为他们自己也有同样需要。可以说,艺术江湖的“美女”艺术家普遍昙花一现,随着她们姿色衰老也逐渐自动淡出江湖;江湖始终是那个江湖,唯有女人面孔在不断翻新。社会潜规则似海深,掮客圈子奉行互相捧场,所以处世能力是掮客们问鼎江湖的关键要素;如过去杂志权威化年代里,各大美术报刊编辑通过用稿来维系人情脉络和话语地位,发展到今天成为一个拉帮结派的利益江湖。
由于艺术品的特殊性质,它除了自身审美文化意义之外,还是收藏的奢侈品和流通的交换品,鉴赏评价意味着一种可商业化价值,使批评在艺术与商业活动中的双重话语权,自然给从事这一领域的评论工作者带来的居间利益;加之市场秩序与学术规范的缺乏,批评界的学术经费的严重匮乏,评论家转换居间人便势不可挡。商人与艺术家需要的是一种商业性的居间服务,它成了大多数理论家与批评家改善生活的唯一途径。因此,理论家与批评家利用自身专业话语,从事搭桥、策划、推广、评价的商业居间引媒,他们的客户除了艺术家与艺术商之外,还有需要政绩的政府官员与文化包装的企业单位,形成巨大的产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