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或者超越性别体系的意义政治,无论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无法形成。因为由异性恋和同性恋带来的性别主义的两分法,都将无法完成多元性类别的政治的乌托邦。当我们惊奇的发现世界上有无穷无尽的性类别,而且性类别自由的身份总是为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作为性身份多维度的创造与非常态的表达的意义政治,挑战规范,模糊性类别,使性与性别不在成为沉默性的结构。首先,意义政治是在完善性别政治、身份政治的基础上提出的酷儿文化。酷儿文化的突出特点是性别的反串、角色的表演。从性身份到性别身份的自由的选择,以及角色的性化与非性化的多元体验与创造,凸显意义政治的理念。并由意义政治诱发的公共意识的集体发声,使得公共空间民主政治成为可能。此时,作为意义政治的酷儿艺术有了独立于体制主流艺术之外的文化面貌。如果说作为性身份的异性恋与同性恋是静态意义的性政治,依然没有摆脱性别身份的二元对立状态,导致着文化的差异中的对立情绪的加剧,那么具有流动性与变化性的性身份,是一种动态意义的性政治,它体现出的性多元论所具有的开放性,将缓和文化的差异中的对立情绪。其间,意义政治多元文化的可选择性,不仅消除了异性恋与同性恋文化的差异中的紧张感与危机感,而且使得性身份中的性别的反串、角色的表演具有了非同一般的意义。如果说同性恋与异性恋是已经被标签化了静态意义性身份,那么正向酷儿理论家所希望的那样“寻求身份本身的超越”①是动态意义的性身份政治的开始。意义政治主张的性身份的多元表达,而性身份的不确定性,又增加了更广泛的政治表达的空间。此时,性身份的表演的多元化,在欲望阐释的美学基础上建立了关于酷儿文化的社会学。在当代,早期的同性恋的概念已从病理学中解放出来,作为一种选择,一种象征,一种多元化的性取向,进入了社会学领域,并且成为多元性表达的酷儿文化。与此同时,流行欧洲的后现代解构主义思潮,为解构性别身份建立多元的性类别,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伴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文化资源的互动以及文化资源的共享,成为广义的文化酷实践。而狭义的文化酷实践是性身份与性别身份多元体验与创造。如果说同性恋艺术是质疑异性恋性体制中的性器霸权主义的一种赋权运动,那么,作为意义政治的酷儿艺术则是解构性与性别话语权力结构的性别越轨行动。在中国女性主义艺术中,身份政治的女同性恋艺术制造的中国社会视角的政治文化的理念,为女权主义艺术争取到了差异政治的话语空间的同时,意义政治的女酷儿艺术制造的中国社会多维视角的政治文化的理念,为女艺术家多元表达建立了更广阔的权力话语的平台。
酷儿文化中的卡通偶像、卡通图像艺术的制作与卡通文化行为表演是意义政治的开始。在中国当代艺术的卡通偶像的制作叫公仔。公仔因造型简洁,身材矮小,便于携带,深受艺术家的喜爱。公仔的公共性在于造型多样、身份多变的卡通艺术容纳多种文化的内涵,如祈福、巫蛊等等。从某种意义上讲,公仔是一个融卡通艺术与个性化语言塑造为一体的的酷儿艺术。一个没有性别特征的公仔是一个非常酷的形象,它同时可以赋予多种的文化身份则是更酷的文化行为。中国女艺术家在自己大型的行为艺术中制作了公仔作为主题标识。而这种标识是没有性别的精灵似的人物。同时让公仔在不同的场合承担各种文化的角色。这是中国女性艺术最早出现的酷儿艺术。酷儿艺术兼任男性的阳刚与女性的温柔双性动漫艺术造型,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的流行艺术,特别是70、80后一代喜爱的流行艺术。作为70、80后一代卡通艺术采用平面或媒体影像等多纬度的制作理念,形成了独特的社会政治文化心理的艺术空间。带有自传性的叛逆色彩的“坏”女孩形象颇具男性气质,但又不乏女性的美丽。而颠狂的快乐女生似乎是不符合社会审美评价体系的超女。并由这些超女通过对性别消解或解构,建立起社会性别的文化机制,即多元的性身份的酷儿文化。同时,在日本卡通色情漫画图像志的基础上,建立性别的反串,角色表演,挑战常规的女酷儿的生存图像。动漫艺术的虚拟性与游戏性淡化了性别的差异,阳刚的气质与阴柔的女性身体,打造了一个具有动漫形像特征的一种类别的酷儿艺术。如果说早期色情卡通文化的身份政治还保留了情欲的率性张扬,并且冲出了社会道德的底线,那么回归道德并重新打造意义政治的酷儿文化是卡通情结后期的艺术主流。此时,酷儿文化的卡通艺术想象不仅来自于平面媒体的制造,而且来自身体行为表演的参与。中国女艺术家将西方科幻影像与动画影像中的人物(如蜘蛛侠、风暴兵、圣斗士等)与中国日常文化生活事件(如城市建设中的拆迁问题、民工等问题)融为一体的表演,不仅制造了中国当代文化进程诸多问题困惑中的新语境,而且制造了带有前卫色彩外来文化挪用本土化的酷艺术。用中国女艺术家曹婓的话说:“用流行文化作为青春逆反的保留地。作品既没有失去文化的批判性,又有游戏的一面。”青春逆反的解读是中国女艺术家由性别角色转变为一种社会文化的流行角色,并且融入多种文化观念的夸张变形理念的艺术创造。青春逆反作为酷文化的虚拟性与游戏性的文化意义在于,非现实与现实文化的融为一体的情景设计,在角色扮演与体验角色的荒谬中解读产生荒谬背后的社会政治与文化问题。它同时是西方科幻与动画影像文化滋养大的70、80后一代非常态的一种酷文化的表达。
酷儿文化中的怪异、张狂的摇滚文化制造了另类的意义政治。由怪异、张狂的披头士制造的摇滚文化已成为流行艺术的范式。其秘笈是由性身份多元的混合体,制造出的高强分贝的文化生命的和声。中国女艺术家制造的摇滚文化是社会性别的产物。特别是具有表演特征的摇滚文化,将社会性别的虚拟性和游戏性赋予作品以智性与灵性,并且成为中国女艺术家艺术原创的生命轨迹的记录者。于是我们能看到在女艺术家的作品中,被誉为动物界速度之王而且雄性十足的猎豹女性气质化的处理与生活化的表演,温馨而浪漫,使艺术承担了摇滚文化的某种特质。同样作为双性气质的摇滚文化的精彩是男性气质女性身体的超大雕塑直逼观众的视觉心理,人性的真实与人性的复杂让一个中年人的身体所承载,凸显了性身份的危机感与自豪感融为一体的当代意识。而作为摇滚文化另一种特质是身份的非性化的精彩。如女性躯体与动植物等嫁接,模糊了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的关系。生命与生命之间、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生命主体的具象与抽象融合的暧昧晦涩,是一个女性角色错位后的多维文化的体验与创造。作为艺术主体的女性性别角色的超越在于,试图以一种乖张的造型,既彰显物种间的差异同时又企图消弥物种间的差异。在这个差异的背后是女艺术家对人生的价值、社会的价值、自然的价值的困惑与思考。当今中国已步入了后工业文明的信息时代,传统价值观的理想主义被当代文化中物质主义的各种利益所肢解,同时,传统价值观的封建主义被当代文化中物质主义的各种利益所采纳。于是我们看到了传统与当代文化的辉煌与腐朽同在的热闹与喧嚣。正如中国女艺术家所揶觎的那样:无论传统文化还是当代文化既辉煌又腐朽。辉煌又腐朽的悖论在于,当成为国粹的传统被现代的腐朽绑架,或者传统与现代的腐朽同处一方的时尚生存。在叩开传统与现代文化大门之后弥漫着颓废气息与怪异的气氛,是粉墨登场的当代文化中的朋克、嬉皮士、摩登女郎、传统文化中的帝王文化、诸子百家、玉皇大地、天神战将……荒诞的时空错位,荒谬的生灵嬉戏,具有摇滚文化特怔的中国女艺术家的酷实践,制造出了已经被物欲化了的中国当代生活的浮世会。
酷儿文化中非性化的虐恋生产的快感是意义政治的一种表达。非性化的虐恋是否成为制造快乐的策略?当异性恋主导的性权力结构已经被制度化的时候,同性恋的结构有可能再次成为异性恋主导的性权力结构的复制品。因为性器中心主义容易误导性体制的两分法的生理性别主义成为一种压迫性的政治制度。无论异性恋还是同性恋,谁也逃不出性别主义带来的一种压迫性的政治制度。但是,非性化的虐恋心理的文化指向在中国女艺术的作品中呈现多元的表达,试图逃离已经成为一种压迫性的政治制度的性别主义。于是在非性化的虐恋中,我们看到了中国女艺术家身体的捆绑的酷表演同观众一起体验日常生存中被束缚的紧张感、压迫感和释放感的快意。一种身体的捆绑的酷表演是非政治化的。虽然被捆绑的女性身体是赤裸的,但是作为生命的本质直接呈现,并且以大众健身文化的广播体操作为表演形式,女艺术家希望通过非性化的虐恋释放被压迫的快意感,当束缚身体的胶带随着身体的运动开始撕裂或者挣脱,束缚的压迫感与释放感在同一个时间完成,女艺术家在快乐的文化游戏中,颠覆由性崇拜带来的性器霸权主义。一种身体的捆绑的酷表演是政治化的。当捆绑的酷表演成为日常政治的文化隐喻,出现在中国标志性的文化场所、自然场所以及日常生活场所,身体的捆绑的虐恋仅仅是表象,更深层的是社会文化的批判。非性化的虐恋生产的快感常常伴随着的是戏谑的方式。如果说身体的捆绑对艺术家来说不仅要忍受生理上的疼痛感而且还要承受心理的压力,那么文化的疼痛感来自于一个女艺术家在公共场所执枪进行虚拟的自杀,特别是在具有中国文化标识的背景下执枪进行虚拟的自杀。因为人与文化的场所共同形成了公共政治空间的场,在这个公共政治空间中,当个人化的危机成为公共文化的一种警示,任何虚拟的游戏都将无意义变的有意义。而意义政治就是通过性身份的艺术表达进行一种公共文化的反思与批判。中国女艺术家非性化的虐恋生产的快感也从中获得的。实际上,由性器中心主义建立的文化的权力机制,要想动摇它是非常困难的。而性器中心主义最终导致着性器霸权主义的建立。但是性器霸权主义一旦制度化,法律化,它的统治将窒息人性的多元化。而非性化的虐恋的政治意义在于性器霸权主义的解构之后,建立性身份愉悦的多维表达。如果说性化的虐恋是性身份认同后性别主义的产物,那么非性化的虐恋是性身份质疑后性别颠覆主义的产物。而非性化虐恋生产的快感就是将性别颠覆主义进行到底,表现出了中国女艺术家的智慧与勇气。中国女艺术家制造的非性化的虐恋艺术中,施虐与受虐同时融为一体的主体行为,摒弃了性器霸权主义的权力话语方式,是制造快乐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