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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批评与理论实践的反思
作者:刘逸鸿    来源:刘逸鸿博客    日期:2011-03-08

在我看来,艺术批评和艺术创作一样,它不是一个知识系统,它只是问题的累积和揭示,由此引发人们对所谓的已存的“正确的事情”和还未发生的“不可能的”事情进行一种理智的探讨。

从汉字意源来看,“批”,就是解析和梳理的意思,而“评”就是平和的陈述一个东西或一件事情。因此,“批评”不是“否定”,而是中性的。但是,批评这种“中性”有其深刻的内涵,和同样具有客观分析和陈述特征的“新闻”和“社论”又大所不同,批评也是一种充满个人体验和人感悟的“艺术创造”,如果我们把欣赏一件艺术品视为一种充满快感的情绪和脑力风暴的话,那我觉得关于艺术的某些文字一样具有这样的作用,比如桑塔格的文字,还有里希特等艺术家的文字都有一种令人快意的感觉渗透其中,具有多层次的话语复合交叉结构和精神与思想上的深度空间,如同一件视觉艺术品。

当我尝试通过文字来组织自己关于艺术的见解和想法时,发现这竟然也是和绘画等一切艺术创作一样有趣而复杂,非常富于创造性的工作。我不是专门做艺术批评的人,但我认为艺术创作(绘画)本身也是用视觉语言对艺术和社会以及自我的问题进行批评的方式,而用文字语言所创作的文章也算是一种“作品”,在这个广义的对批评的理解下,我也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三道四,也可以对自己的所有的胡说八道不负任何责任,而以批评为志业的专业“艺术批评家”则没有如此幸运,艺术批评家为自己找了一项困难的工作,就是把组成艺术作品的那些必要的,不可言比喻的特质,翻译成有助于他人更深刻的理解这些作品的语言。在这个意义上,批评执行着理解的中介的职责,它讨论艺术作品的组成特质,是为了让那些缺乏批评家鉴赏素质的人,能够更全面的理解作品。杜威曾经说:“批评的功能是对艺术作品感知的再教育。”在这种视界下,批评家的任务首先不是进行判断,而是”撩开遮住视线的面纱”这一艰巨的工作。

我认为批评有两点需要强调。首先,批评是一种个人经验性的工作, 因此,批评不是理论,理论是一种科学实证性的工作,但是,批评和理论又不是截然分开的,批评是对经验敞开的,如果个人经验中实证的成分较多,那么,批评的理论性就更加明确,如果个人经验中实证的成分较少,那么,批评的理论性就比较薄弱,更多的是感性随意的成分。批评作为一种对艺术家经验的研究的个人经验,它所最终发现的东西很多时候并不具备严格意义上的经验性,注意到这一点是很有趣,也是很重要的。比如,对艺术家个人经验和艺术品特质的很多想当然的描述,以及描述时所使用的词语,实际上他们是从批评家个人的思维中抽象出来的,而并不是来自批评家自身的实际的具体而切身的身心体验,所以,这样的词语和批评并不是经验性的,它也不是理论性的,因为这些想当然的抽象出来的词语和观点即缺乏身心的体验,也缺乏科学的实证,这样的说辞因此而不能被视为严格意义上的“艺术批评”。这样的远离经验和实证的想当然的甚至情绪化的说辞,也根本不可能明确的陈述艺术家的创作逻辑,更不可能去呈现艺术家的个体经验,至于”撩开遮住视线的面纱”这一对批评的形而上或者哲学的要求,那就更加望尘莫及,力所不能了。

我要强调的涉及批评的第二点是,任何事物,包括艺术批评本身,都可能成为批评的话题。我所谓的批评并不意味着否定性的估价,而是阐明某些事物的特质,以便于对该事物的价值作出估价。尽管批评是一个常常用于文学和艺术领域的词汇,但他也可以用于社会运动,用于学科的研究测评,用于人类行为的评估,特别是用于社会体系以及大量的人与世界进行交流的其他领域,原则上说,没有什么事物不可以成为批评的对象,毕竟,人人都有思考的能力,而对我们自身行为和从事的事业的思考与反向思考,必然会促生批评的发展和运动,也正是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思考与实践活动中,事物在否定之否定的逻辑上前行。具体到艺术领域而言,艺术批评需要去检讨艺术实践过程中使用的许多重要概念,并经常质疑产生这些概念的那些心理假设,艺术批评的主要目的,是对那些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提出疑问,批评家和艺术家有共同的使命和责任,那就是质疑,批评,颠覆那些流行的假设和成见。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种健康的理性怀疑,一种理性批判的倾向,一种关于艺术史乃至社会史的回忆。如果我们不打算说些无关痛痒的自以为是的废话,那就需要把我们的思考和行为,也即我们改善艺术世界的新提案放到一种历史的发展脉络和社会现实的实际状况中加以检验,虽然以历史决定论为基座的“历史意识”已经被广大有识之士所批判,“历史化”的反动本质和阴险动机也被人们所看穿,单是,作为人类自身的发展历程的过去的历史,依然值得去解析并给予恰当的描述和尊重,“知往鉴来”仍是有现实意义的古训。

我对艺术批评的关注起源于很多年前我对自己的艺术创作和艺术教育的返观研究,当我看到杜威关于教育的许多精彩见解后,我也发现了艺术教育和艺术批评以及艺术创作之间的内在关联性。在艺术或教育中,有效的批评不是一种独立于知觉能力的行动。对精妙,复杂以及重要特质的感知,这种洞察能力是批评的第一必要条件。在艺术中,有见识的感知行为指的就是鉴赏。做一个鉴赏家,就是知道如何审视,洞察以及欣赏。通常,鉴赏又被定义为欣赏的艺术。鉴赏对于批评是必要的,因为没有对微妙的重要的事物的感知能力,批评就可能是表面的甚或空洞的。鉴赏和批评之间的主要区别是:鉴赏是欣赏的艺术,而批评是揭露的艺术。大家都很清楚,高超的鉴赏水平只有在拥有了一定经验之后才可能发展出来,谈到鉴赏中经验的问题,认识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学历的高低,参观展览的频率和策划活动的数量,都不是表示一个人所达到的鉴赏水平的必要因素。我们要在“识别”和“感知”之间作出区分,杜威对此有意味深长的观点:认识是感知的夭折。这个观点怎么理解?可以这样说,观看所产生的“认识”仅仅是为了能看到足够的材料。以便对事物进行分类和识别,这是“行为艺术”,这是“新表现绘画”,这是“玩世现实主义艺术”这是“多媒体艺术”等等标签就是在这种以“认识”为基础的分类法中诞生了,这种分类的思维方式所导致的最可笑的结果就是将“当代艺术”作为一个艺术风格甚至艺术门类来看待和使用,而非将之视为一种社会整体的多元化的具体随机的个体反思实践,这个作为门类和标签的“当代艺术”因而被很多对艺术本身并不感兴趣也没有理解力的利益图谋者所标榜和借用,由此制造了当代艺术实践领域的诸多乱象。

感知中当然含有识别的成分,但是单纯基于识别的感知阻止了把本应属于某个具体作品的特点和性质归属于它。这种感知没有进行如下方式的感觉探究,即这个作品与其他作品有何不同,它在整体环境和背景中具有什么特异之处?这样的基于个人经验感觉而非思维逻辑的感觉探究在当下的批评中是缺乏的。现在很多批评只是一种认识,而不是探究,它关注的是归类,甚至连归类都不关注,它只是一种无论是对艺术家和自己都没有实际意义的“软文”而已。

如果一个人观察艺术实践首先是为了识别而不是明了,他花在艺术领域的时间对发展个人的鉴赏力将很少有什么作用。为了发展鉴赏力,一个人必须具有感觉精细,变成人们行为的学生,集中注意于自己的内心感知的热望。观察是一个必要的条件,但观察只是自我思考要从事的基本工作,而由观察到批评,进而由对批评的反思到自我批评,才是重要的工作,最终达到对自我与外界的生存系统和价值意义的最终明了。(这也是作为以画画为业而不是以批评为己任的我为什么把自己的博客起名为“中国当代艺术观察”的原因),艺术批评的发展,不仅需要对日常生活细节的敏锐感知,而且也需要对那些组成艺术领域结构方式的识别能力,就好像我们去研究一款游戏,首先就必须先要识别这个游戏的结构,而在作为游戏的艺术实践中,身体运动(无论是在行为艺术还是绘画艺术还是新媒体艺术中)呈现着自身感知和社会意义,也呈现了个体和社会的关系。 而理论家和批评家最终的任务是把这游戏的规则概念化,这些规则给出了这项活动的结构并把这活动作为“艺术”来定义,这本身是一种“深描”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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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刘逸鸿,艺术批评,理论实践,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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