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波讲,物壮则老,“当代艺术”囿于外在的形式角逐,看是形态各异,其实质并无差别,学科资源突现出枯竭。接续,她开玩笑似地说:一认识笔者,她就策划了各种理由和笔者继续接触。她希冀吸收不同学科的资源来丰富自己的创作,把当代空间流变和身体的对应性作为自己探索的主题,在修辞方式由传统的移情转向思的视域。
上个世纪中期以来人类的思考更多转向空间领域。回顾中国百年的历史,空间的影响远远大于时间(历史)维度。
我们以中国传统流动性最弱的人口为例:一窥“新的空间形态”对他们生存的影响。不久的夜晚,食杂店的电视前站着几位民工,随身的行李告诉世人:他们就要离开这座城市。改革开放释放出他们身体上的肌肉,他们不再一定依赖村落的土地。现在他们敢于冒犯乡长,挑战局域内的历史深度,因为他的空间在向其招手。但今天令他们在城市空间失业的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老板,而是与他们没有任何体肤接触的美国华尔街。美国的金融危机跨越了国度空间,同化了民工和老板所形成的“新的社会空间”,也许这会儿民工搞不懂美国采取的政策,但他们尽力伸长脖子神情专注地盯着荧屏空间,仿佛千里之外的白宫动作才是关乎自己命运的掌门人。当然,他们无法测知美国的挽救效应何时能“福祉”到他们,但从乡村到城市全新空间变化让他们亲睹了:“类”空间已经逼近他们。
随着全球化进一步深入,“全球空间一体化”的影响在加聚,国度的空间屏障逐渐被打破,他国金融危机已经渗入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打包回乡的民工,世界性受一条街(华尔街)连累而出现的经济低迷,让我们体会到了艺术家刘静波作品《临窗花落》的形象遭际新空间发生的危机。是的,今天阿富汗深山一隅彻底地改变了纽约城市空间的景观。
记得笔者少时,夏日的残阳淡尽,南行的列车刚出现离开的迹象,送站的人群中就再次掀起了生离死别的哭嚎。立在我身边同样围观的中年男子喃喃的感叹:“完了,这辈子算是见不到了……”。离开月台,此起彼伏凄厉声还在我身边缠绕,一种别离的伤感欲挥难却:车上的人要移居德国……德国在哪里?对于那个时代的中国普通百姓遥远而抽象,一旦有人迁就,就意味着生离死别。中年男人感叹、我的担忧都表明:我们当时空间形态。局域,封闭,稳定。
随着新大陆的发现,人类的发展模式转向空间。空间规模扩展的另一面是地球的空间被压缩,地球变小了,地球不再有人类陌生的地方了。而全球化的资本在强势推进每寸市场的同时地方性的建筑、商品在我们的视野中被驱除。我们的生存空间被彻底同质化,抽象化。空间绽露出千篇一律的面向:如论中国人的空间、美国人的空间……恰如刘静波作品空间的形象。
从艺术家作品中我们看到人类遭遇的新型空间关系:传统的神圣和世俗空间失去了区别,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消失差异……总之,传统的空间秩序在此涤荡……在艺术家的笔下我们看到人物形象仿佛失去了空间性质感知能力,他们行不对题。空间被抽象出来,空间没有历史性痕迹,当下生活积垢也同样隐遁;空间没有一丝“杂质”,甚至连身体的影子都被抹掉,空间没有生命的应合,暴露出虚无的本质。
以作品《寻觅遮拦》为例,我们看到:身体形象仿佛被抛到这个世界,身体存在的世界空荡而抽象,环境给予生命的信息仿佛被抽了真空,如此身体形象的动作呈现出无方向性、位置性;我在哪里……我将要归属何方……她也许在遮拦自己的身体,抵御身体侧前方的通道。但她的动作形态仿佛又没有着落在安全上,是一种“试穿”,而“试穿”却已悖论的方式出现,因为应和镜子竟然落在她的背下,动作失去了修饰的依据。从空间常态“合理性”看,镜子仿佛突然来访,并不存在落脚的理由。从艺术家作品的修辞看作者关心的是事理,而不是“事实”,如此一来作品超越地域文化:揭示了人类当下生存的普遍性。
我们回到历时维度上,看看我们今天空间当中身体的生成。笔者少年常到一家叫“桥西商店”的商号买东西,那时此类场所不但喜欢依地理位置落名,而且也表征它锚定的品格,细想起来它也的确稳定地伴随着我们这一代人成长过来。今天用地理位置命名场所逐渐稀少,空间暴露出它不稳定的一面,而在我们聊天的话语中把传统的“家”偷偷换成了“房子”,中国房地产过早、过频地成为投资工具,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