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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件事情是要固守的——朱伟访谈
作者:    来源:    日期:2008-10-24

水墨应该在有限定的范围内来谈

裴:谈到水墨,人的印象里都是黑白的。但是现在谈到水墨宽泛了很多,比如用色彩,用各种语言,或者是用其它材料,日本画颜料等等。

朱:我觉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管做的是什么,应该做什吗像什么。为什么?你要不用毛笔,不用宣纸弄出一张水墨,那就没有意义了,这个容易。我也能在汽车上画一幅水墨。随便在哪儿都能画水墨。还是应该在有限定的一个范围来说水墨。没有限制就太容易了。要不然随便拿出一个东西就能做。大家一说到水墨这个词。人家不知道的,就是水和墨,墨肯定是黑的。当年徐悲鸿也想把水墨改成彩墨,那就更远了。所以水墨有自己的特性、自己的轨道,现在都改叫水墨画。如果叫中国画,更没有办法和国际接轨了。我觉得主要是考虑到别人不愿意和你国际化。就是因为你叫中国画。凭什么全世界和你去玩中国画啊!油画你要设定是某一个国家的,比如是意大利画,或者是法国画,大家谁还认啊。只能说是西方传来的,但是没有说是哪一个国家。所以水墨这个词要,但是又少了中国画的味道、意义。很多人想水墨画是黑白的,是水和墨的。

裴:古人在限制的得非常小的范围内,仅仅是用纸、毛笔、墨,在上面创作各种自己想表达的精神趣味。那么他可能投入更多的是自己的趣味和精神上的东西。材料多了可能视觉上的经验宽泛了,冲击力也强了,各方面的因素都多了。但不见得就离精神、离灵魂更近。

朱:对。你看油画到中国,大概从三、四十年代中国开始大规模发展的。但以前你看地主老财一抄家都是一卷一卷的,大部分都是字画。连地主,加上工、农、商,大家都是有收藏绘画的习惯,以本土的艺术为主。后来油画出来了,对水墨画有冲击了。一下子来了话剧、来了油画,来了电影,在很多年轻人眼里觉得水墨画、京剧是一个待遇。

水墨画的当代境遇

裴:就会有一个水墨画在今天的实效性的问题。

朱:现在的水墨画已经没有什么实效了,真得是应了李小山的那句话了,但是不至于穷途末路,水墨画现在基本上就是一个咸菜,上菜的时候可能就是一个拍黄瓜。你吃这个是吃不饱的,先垫垫……咱先聊聊,菜一来的时候就吃人家的。(笑)

就我自己的遭遇来看,水墨画前十年,市场没有兴起的时候。没有作为当代艺术整体起来的时候,大概也就这五、六年起来的吧。前十年是八仙过海,大家都往前走,油画也走,我也走。那个时候看不出来。到2004年的时候,就是中国油画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帮画油画的人出来的时候,大家出来以后,发现价格一样,展览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一样。后来怎么就成油画上去了,水墨画下来了?

那个时候,大家在水墨上使得这个劲不比油画差。油画表面上可以喷保护光油,我这个纸不能喷,喷了没有办法裱,不能有油。这个就是水墨材料的特点,吃了材料的亏。结果人家说水墨画不好保存。为什么水墨画不好保存?其实宋代的画到现在保存的也挺好上千年了,几百年的油画到现在裂得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从宋代甚至再往前的水墨画还有,所以我觉着还不是因为材料的原因。我觉得问题出在文化价值上,不是出在材料上。

裴:它与国际政治和经济、市场有关系。

朱:其实是东西方文化以谁为主的问题。油画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东西。亚洲本土的东西都是这样的,包括日本画。这其实是一个现象,摄影也要比本土的当代水墨的情况好很多。大家对本土的当代水墨讨论的太少。

水墨技巧的探索与当代水墨的实践

裴:您认为个人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朱:把水墨画给当代化了,就是水墨画反映当代的题材。我第一批作品是《北京故事》。直接用水墨画反映北京生活,与社会现实直接挂勾的。有时候也稍带点政治,拿水墨画来做是挺费劲的。我记得93年的时候,王林跟我开玩笑说:你这不就是水墨波普嘛!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这个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画的肯定就是水墨画。就是拿它反映现实社会。水墨反映今天的社会现实很不好融合。李津画的吃、喝、玩、乐的,也是和社会现实有关系的。还有有画文革的,徐累画梦境的文人画。咱刚才聊好多人在折腾宣纸,还有包椅子、凳子……的很多。找对一个角度,往当代题材上做的很难。水墨画和油画的造型手法不一样。

裴:技巧方面让您比较难以突破的是什吗?

朱伟:色彩。像水墨画首先得有墨,不管怎么画得让人感觉有墨的感觉,水墨画要有水墨的痕迹。有时候画得过程中就忘。怎么把墨和颜色结合。比如用墨画立体的转折,但是墨在里面不能占主导,墨只能起结构上的作用。让大家觉得有墨在,但是又要合理,又不能大面积地用墨。

裴:墨和线条是浮在观念之上的一个形式。如果这个技巧处理不好,很容易就会把想表达的观念和画面的精神气质弱化了。把精神气质和技巧结合起来,能够表达得很充分,衔接得非常舒服,达到预期的目的。主要是用墨有问题吗?

朱伟:一个是墨,再一个就是色彩。你看我所有的画,除了最近画的《开春图》是白底儿的。以前都是做旧。比如我选的题材里面有士兵的题材、军队的题材,这都是很现代的东西,而且有的更现代。完全摩登的那种东西,如果不把纸做旧,水墨的趣味就回不来。趣味就变了。有人会说:你画了一张美国水粉。所以必须做旧了,而且让人感觉“旧”的后边还有历史感,还有腐朽的那一面。才能把水墨的味道重新“拽”回来。就像绢放的时间长了以后的颜色。“做旧”在我的绘画里是很繁琐的一道工序,非常累。必须把白纸做成了旧的,在黄颜色的纸上画画。这一熬熬到十五年过来了。从去年才开始改留白地。

裴:之前您画穿中山装的人、军人、大白眼。感觉像八大的鸟看人的那种情绪。有一种脱离世俗的东西。这个跟您自己的生活背景有关系吗?

朱:我觉得这是我们四十多岁的一代人,每个人多少都有的。不像上一代50多岁的人,对当时的社会现状完全亲历了。我是66年的,那时候我才十岁,是似懂非懂的感觉。我赶上得是尾声了。其实50多岁的人画文革、毛题材的,他们经历了那个时期。我们这些人一直琢磨是对是错,对后来的影响。我们自己做这一类题材比较牵强,因为自己没有上一代人明白,正好是前不招村后不招店,后面又是70、80后。上面是50年代,这一代人正好是一个转折的时候,你说什么都说不清楚。我只是大概有一个印象,拿这个事做一些东西。

裴:您画中人物的白眼有什吗意义?

朱:我觉得那个白眼纯粹是绘画技巧、技法上的事。整张画里面颜色都做得很旧、很黄,后面又有墨,再没有白的提神的东西,就不好看了。还是画面的需要。只能画一个大白眼来提醒,从远处一看觉得醒目。或者画大白云什么的,就是提个“醒”,把画面提起来。很多人以前留白,我只能反过来做。必须得提“醒”。颜色亮一点,有些醒目的东西。

裴:其实也是阶段性的,您前段时间画的一些大头的胖人,四肢很短小。我感觉有一种符号在里面,是这样吗?

朱:因为我之前在部队呆了十几年,我画别的东西不了解。没有当过兵的人感觉穿军装的人很奇怪。当了兵就会知道穿着那身衣服是怎吗回事,所以这些人的想法我特别了解。他们困了、冷了、饿了我都很清楚他们在想什吗。比如92、93年,像很多年轻艺术家画的“后89”嘻嘻哈哈的那些人,我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军队。没有办法说这个东西,也说不准。他乐,我不知道为什么乐,所以就弄我这种“大眼”的,这些我熟悉的。

关键字:画廊,程昕东国际当代艺术空间,朱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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