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吕楠的个展在北京798 映艺术中心开幕。展览展出了吕楠继“三部曲”之后的又一部极具震撼力的作品—《缅北监狱》。《缅北监狱》是吕楠2006 年夏天孤身深入“毒品金三角”的中心地带,用3 个月时间完成的一部独立作品。在北京,吕楠接受了本报专访。
吕楠,1962 年生于北京。从1989 年开始,吕楠就以创作有“持久性”的作品为己任,用15 年的时间,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了《被遗忘的人:精神病人生存状况》、《在路上:中国的天主教》和《四季:西藏农民的日常生活》三部作品,共225 张照片,人称“三部曲”。与那些猎奇、侵略性的摄影语言不同,在“三部曲”中,吕楠用平等的视角,记录下人们真实、质朴的生活,“创造了日常生活的经典”(栗宪庭语)。
“三部曲”曾在2005 年的平遥摄影节上短暂露面,之后直到2008 年,才通过广州美术馆正式展现在公众面前。长期关注中国摄影的艺术评论家杨小彦曾断言:“吕楠的工作,从他的拍摄方式到拍摄成果,是书写这30 年中国摄影的重要篇章。 ” 凭借这部前所未有的宏大作品,吕楠成为“中国最具传奇色彩的摄影家”,是最早也是唯一被传奇的“马格南图片社”选中的中国通讯员,也是唯一登上过美国《光圈》杂志的中国当代摄影家。“三部曲”后的再上路 2006 年6 月,距离“三部曲”在平遥展出不到一年,吕楠已经成为一小群人眼中的“大师”、“传奇人物”—但仍然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光蛋。揣着自己仅有的3 万元钱(一半是借来的)和500 个胶卷,再次上路。吕楠从昆明的住所出发,一路向南。他穿越中缅边境,深入“金三角”中心,最后在缅甸掸邦第一特区(也称果敢)的杨龙寨监狱和果敢县劳教所工作了3 个月,用掉500 个胶卷,最终形成这部由63 张照片组成的《缅北监狱》。 果敢位于缅甸北部,与云南省为邻,面积2700 平方公里,人口18 万,当地人都说汉语。果敢于2002年在缅甸北部率先彻底禁种罂粟,结束了该地长达190 多年的罂粟种植历史。禁种之后,当地山民也试验过种植其他经济作物,如橡胶、果树、咖啡等,但都以失败告终。只有甘蔗种植是成功的,人均收入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 “虽然果敢已经禁种罂粟,但其周边地区仍然有大面积的罂粟种植。加上过去多年种植罂粟带来的后遗症,以及新型麻醉品的涌入,使得果敢地区吸食、贩运和零售麻醉品的现象依然严重。”吕楠在“展览前言”中这样写道。 在去果敢之前,吕楠并不知道杨龙寨监狱和果敢县劳教所,连介绍吕楠去的工作人员,和帮他疏通关系的禁毒专家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他只知道,果敢是往日的“金三角”中心,禁种之后,麻醉品的吸食、贩运和零售依然猖獗。而6 月26 日是国际禁毒日,所以在此前后,当地的禁毒活动会比平时更多。 实际情况果然符合他的预感。当地正好在进行大抓捕,吕楠“顺藤摸瓜”,在果敢政法部的院子里发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也就是“杨龙寨监狱”。 由于当地对偷盗、抢劫等刑事犯罪的处罚非常严厉,与毒品无关的刑事犯罪率极低,这样就形成了一种非常独特的现象:在吕楠所到访的杨龙寨监狱和果敢县劳教所中,95% 的犯人是因为吸食、贩运和零卖麻醉品而被捕入狱的—几乎成了“专门监狱”,“这在全世界来讲也是非常特殊的现象。”吕楠说。 “不论是吸食新型麻醉品,还是吸食海洛因的犯人,入狱后都不会得到除食物和水以外的任何物品。对吸食海洛因的犯人,入狱后的头半个月特别难熬,每天都上吐下泻,半个月后才趋于正常。”吕楠继续在前言里写道。 他住在离杨龙寨监狱几十里以外的地方,每天都到监狱里去与犯人聊天,一待一整天。因为果敢有许多汉人,当地人也都讲汉语,所以吕楠和他们交流无碍。刚来的犯人都要戴上脚镣,脚镣的轻重根据犯罪的严重程度而定,轻者几公斤,最重的达到60 多公斤。脚镣会磨破犯人的脚踝,吕楠拿出自己带的药,给犯人治病、疗伤。就这样,去了十几天,犯人与他亲近起来,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通过跟熟悉的监狱犯人闲聊,他又得知,四十公里外还有一个劳教所。“三部曲”的经验让吕楠深知,一定要对相关部门坦诚,才能为工作减少麻烦。他住在当地政府的招待所,每天晚上主动“汇报”自己当日的行程。有趣的是,原本劳教所根本没有名字和标识,在吕楠去过以后没几天,就挂上了一块新做的牌子,上面写着“果敢县劳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