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尔得:很多人想做摄影师,但觉得它只是一个爱好,因为大多人不能靠它养活自己。您当时是怎么认为可以靠它来生存?
本田晋一:的确,想做一个摄影师,是很容易,但是要养活自己,是很难的。所以,作为摄影师之后,为了提高养活自己的能力,除了技术方面,还要多研究市场,尽量给自己找活路。其实,拍照这个职业就像赌博。什么时候能成功,是一个非常不确定的东西。老实说,我之所以走向这条路,是因为我的确没有其他方面的才艺。当时,我真有点把自己的人生下了一次赌注,试一试,也许有机会攀上高峰。下这个赌注,其实是我的性格决定的。
傅尔得:那么,在你可以靠它养活自己之前,你是怎么拼过来的?
本田晋一:其实,现在也不算是高峰啊(哈哈大笑……)其实,我最怕的,是无聊。就算是生活过得很好,但如果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我就会觉得没有意思。我肯定是有过生活的低谷,不管是在纽约还是在东京都有过。但是,当我处于那个时期的阶段,我会想尽办法,让自己从那种境况中脱离出来。
傅尔得:为什么会选择新加坡发展?
本田晋一:在出国工作之前,我算不上是一个摄影师,不过是在日本某个地方当摄影助理。
当时在日本,摄影助理如果想提高自己的技术,都会跑到美国、英国等地学习。而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不想跑到那些地方去。我的这种想法在日本很少。人家可能是跑到比日本更先进的地方,而我,是走到了相反的方向。想想,如果去新加坡,凭我的技术,说不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傅尔得:我感兴趣的是,从开始去新加坡,作为一个外国人,您怎样开始慢慢积累自己在这个行业资历的?
本田晋一:刚开始到新加坡,我没得挑,给我拍什么我就拍什么。所以,我其实是先填补到新加坡的空缺地方,再慢慢地再发展到拍时尚、车、房之类的。我擅长拍静物,而且拍摄水平比一般人高出很多,这一点,在新加坡是一个比较空白的领域。
开始,我不会讲英文,就算让我拍模特,拍时尚类,我也不知道如何交流。如果在棚内拍个产品,不会讲话也能做好。
还有,那时我变得有名的一个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新加坡一家时尚杂志的编辑,是我的女朋友,她是一个伦敦人。通过她,我有了很大的人脉。另外,新加坡很小,认识人很容易。在白人的圈子里,我打开了局面,在当地的圈子里,我也变得越来越被人接受。
傅尔得:您第一个拍到比较大的品牌,是什么?
本田晋一:佳能的F系列的照相机,在新加坡。相机浮在半空中,很多镜头的那种画面。
傅尔得:那是在去新加坡之后的第几年呢?
本田晋一:去新加坡之后的第一个礼拜。
傅尔得:第一个礼拜?
本田晋一:因为对方就是要聘任我过去拍这个的。这有点类似于我的面试,如果那个时候拍烂的话,我就要回日本了。
傅尔得:当时,从不会英文到英文很流利,是怎样英文练就的?
本田晋一:用2到3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日常的会话。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我以前是玩爵士乐的,听惯了英文。其实在到新加坡之前,我去过一次美国。在那边,对方不会因为我而放慢语速。而在新加坡,因为我是拍照的人,我讲的话虽然人家听不懂,但是人家会花时间和我沟通。在美国,没有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没有人认为我很宝贵。所以,重要的是在学语言的过程中,是双方都有对方要得到的东西,有交流的意愿,就会得到很快的进步。
傅尔得:您的意思是,日本人的身份,对新加坡来讲,是有吸引力的?
本田晋一:我是这样认为的,80年代、90年代中期,作为一个日本人,在外面还是比较有用的。80年代,日本的经济飞速发展,一度很繁荣。日本人喜欢吸收外来的文化,然后改变成自己的,外界对日本都有很大的期待。而且,日本人有个被熟知的特质:工作起来,就是工作狂。日本人是进了公司就为了公司而努力,而我会将自己的人生放在第一位。所以,我不是一个很日本人的日本人,但是我的日本人身份,倒是给了我很多好处,很容易被人产生期待感。所以,作为一个日本人,新加坡人对我很感兴趣,我想倒不是因为我拍得有多好,只是大家非常好奇,日本摄影师会拍成什么样子。所以,在我到了新加坡一年之后,杂志啊什么的都来找我拍东西。
傅尔得:之后,您去了伦敦、纽约等地方,都发展得怎么样?
本田晋一:我在伦敦呆了一年多,那个时候,事业发展得不怎么样,但生活过得倒是很愉快。没有什么工作,也没有收入,但可以养活自己。之后,去了纽约,呆了4年半。在纽约,赚到了一些钱。
傅尔得:为什么会赚到钱?
本田晋一:我拍一张照片,比人家花的功夫和心思要多,所以拿的钱也多。我喜欢根据拍摄对象,加进去一些更多的东西。 我把自己定在比较高端的位置,要么来的是大案子,要么没有案子。你可能会认为是很不稳定的感觉,但我喜欢。
傅尔得:您一直在新加坡、伦敦、纽约、东京发展,为什么这次,会选择在上海发展您的事业?
本田晋一: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东京的经济形势恶化。虽然,对我来说,承认这件事情很难为情,但日本经济不景气已经成了现实。本来,我打算结了婚之后就在东京住到老死,但当前的生存环境,较之以往实在恶劣很多。其实,来上海之前,我去了纽约和新加坡试探了状况,最后发现,那边比起日本,也好不了多少。
另外一个理由,源于我很久以前就对上海产生的一种情结,上海在我想去的城市中,排行是第一的。我对上海二、三十年代的历史、建筑等都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