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介入现代生活才能艺术自主
在《1846年沙龙》一文中,波德莱尔谈了“现在”与浪漫主义之间的关系:浪漫主义和现代艺术是一回事,换句话说:浪漫主义是那种调动了全部手段去表达亲和感,精神性,色彩的丰富性以及对无限性的不懈追求的艺术。
今天,很少人愿意赋予这个“现在”这个词以真实的、肯定的积极意义。恰当地说,是不是浪漫主义艺术既不取决于艺术家所选择的题材,也不取决于艺术家对真实的精确复制,浪漫主义关注如何表现艺术家的感觉以及感受的特定方式,对于我来说,浪漫主义是对美的最新的、最现代的表达,“现在”、“新”成为了波德莱尔的关键词,为什么现在和新是有价值的,波德莱尔用过去是什么作了对“现在”和“新”的价值的相关论述,波德莱尔的现代生活的艺术,首先是浪漫主义对古典主义只有一个抽象而统一的标准和要求有绝对普遍的原则的一种反叛,波德莱尔所说的艺术自主其实是这样一种特征,所谓的另一半的“永恒和不变”就是波德莱尔说的,艺术的“在场的本质”,“从道德以及美学的角度所表现的时间感”、“它的历史性价值”,即艺术只有抓住这一点,就是在每个时期的艺术都要抓住每个时期的过渡中的短暂、偶然,才能让这个艺术在以后具有历史性而其价值得到永恒和不变,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历史上的艺术那样,所以波德莱尔的这个“一半”/“一半”,我们完全可以把它读成一种对称句式,就像波德莱尔作为诗人写作中的造句节奏那样,如果我们一定要说波德莱尔说的永恒和不变是一种真理诉求,那我们可以从根本上说,只有过渡、短暂和偶然东西才是永恒和不变的,而波德莱尔用这样一种真理来将浪漫与古典对立起来,这种浪漫主义不是某种艺术风格——风格在浪漫的艺术中可以各种各样——而是现代主体介入一种现代生活(当然这个现代生活是波德莱尔时期的现代),波德莱尔继续了司汤达的浪漫主义观点,因为司汤达就认为,浪漫主义是那种提供给人们现时状况, 包括那个现时的习俗与信仰,而古典主义所表达的是那些令现代之前的人所感兴趣的东西,波德莱尔就这样评司汤达的:司汤达,这个鲁莽的,爱开玩笑的、甚至是令人讨厌的批评家曾经说过“美仅仅是快乐的承诺”。但是他的粗鲁要比他人的批评来得更为刺激和有效,通常也比其他人更接近真理。
表达介入现代生活后的感受,当然是波德莱尔所关心的,这是艺术自主的开始,即这种艺术已经不过对客体的被动的反映,而是主体参与后的结果,特别是波德莱尔的主体是现代性的浪荡子主体的“表现感受”,波德莱尔在《1846年沙龙》一文中说“浪漫主义:既不能被确定为对某种题材的自动选择,也不能看做是逼真的模仿,而更多的是对感觉的传达”,并认为:对于我来说,浪漫主义是最新的、最当下的表达方式。美的类型如同在我们的行动中感受快乐的方式一样多。
这样我们可以回到波德莱尔的艺术如何自主的讨论,用当下我们所见到的流行的艺术自主论,像是要把艺术规定在以往的艺术形式语言层面,或者他们热衷的美学层面和不与社会发生关系的艺术本体,论述者把这种艺术自主上溯到波德莱尔,但波德莱尔的艺术自主,首先不是语言形式和美学层面,而是艺术要介入现代生活才能让艺术自主,恰恰对现代生活的感受和表达才是波德莱尔的艺术自主的前提,而不是先验的艺术的形式语言,更不是旧有的形式的语言本体,波德莱尔在〈1959年沙龙〉中说:真正的艺术家与诗人应该描绘他们所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事物,这样我们再回到波德莱尔所说的纯艺术上来,这个纯艺术并不是简单的为艺术而艺术,依照现代的概念,什么是纯艺术呢?它是一种能够唤起神秘感的创造,包括即刻的客体与主体,以及对于艺术家与艺术家自身来说的外部世界。
什么是哲学艺术呢?通过在历史、伦理道德、哲学的教学中把自己作为印刷机的敌对者,它成为了一种把自己设定在书本中的可塑性艺术。
波德莱尔的哲学艺术当然不是指前卫艺术的概念艺术,它只是针对古典主义为了语义的叙事模式,要求绘画描绘出书本上的故事情节和主题和只是复制自然而没有自己的个人感觉,浪漫主义是解放了个人的感觉,然后用个人的感觉来看世界,这样,一种艺术自主被波德莱尔说了出来,这种艺术自主不是要远离社会,波德莱尔要求现代生活的艺术反而是要求不能离开现代生活这个现场,然后,艺术家的主观的感觉与现代生活之中的过程才是艺术的通道,波德莱尔强调的想象,在波德莱尔时期就是要求艺术家的主体性,以用于反抗古典主义的绝对忠实于客观物体的标准,而是浪漫主义的主客体的瞬间性交汇,没有一个静止的客体,也没有一个静止的主体,在这里,艺术的主观表达是这种主客体冲撞的结果而不是回避的结果,由于艺术的对象是短暂、偶然的过渡 ,那么其表现出来的形式结果也是过渡、偶然和过渡的,这种过渡,偶然,就不能用古典美学规定来讨论它的价值,而是相反,波德莱尔把古典美学之外的形式也包括进了艺术之中,比如“丑”这一方面,尽管它不是美学的理想,但却是现代生活中出现的内容,波德莱尔说:丑是动态的,美是静态的,美是与人的组织外形有关,而只有丑能够越超人的自然属性。在艺术中,丑代表发展。它可以把一切非艺术之物融入到艺术之中,它是一个可以无限推进的荒蛮边疆。
这就是说,艺术自主是为了拓宽艺术的领域,而不是为了限制艺术的领域,要将艺术向荒蛮边疆“无限推进”,也是因为现代生活一直在发生变化,而艺术也要一直变化下去,波德莱尔说:谁要是在古代作品中研究纯艺术、逻辑和一般方法以外的东西,谁就要倒霉!因为陷入太深,他就忘了现时,放弃了时势所提供的价值和特权,因为几乎我们全部的独创性都来自时间打在我们感觉上的印记。
研究纯艺术是美学家的工作,而不是艺术家的工作,所以波德莱尔对美学家把美永恒化的企图作了彻底的清理,比如波德莱尔对温克尔曼和“1855年世界博览会”的中的那些美学教授们的批判和攻击就很好地说明了这样的问题。波德莱尔把艺术引入了主体对客体的批判关系之中,并建立起的有关艺术自主的信念,足以能够挑战美学,是因为美学束缚着艺术的主体性,一旦丑引入到艺术中,那么艺术不但可以拓宽它的领域,而且可以将不是艺术的形式(以美学为标准)纳入到艺术中来,而且从人在社会上是能动的这一角色来看,批判社会成为了艺术自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