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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执:汪建伟的历史和政治叙事
作者:黄专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1-01-10

3.《仪式》

创作时间:2003

演出时间:2003

首演地点:英国伦敦ICA

1923年,顾颉刚以“层累的古史说”在史学界一举成名。与清代以疑古见长的朴学家不同,这一理论假设不再以考订某部古史为目的,它甚至不再以辨别历史的真伪为目的,它所要论证的是整体的上古史,即“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的故事是如何由战国两汉儒生层累编造出来的这个史学的家丑。傅斯年将这个历史学猜测的价值比喻成牛顿之于力学、达尔文之于生物学的贡献。

《仪式》是汪建伟另一部重要的历史叙事作品,“考证历史”在这里使用了类似 “层累说”的方法,它是一种针对历史文本的方法实验,考察的仍是对历史文本进行开放性阅读的可能性。

曹操和祢衡是一对极不对称的人物,它们通过“击鼓骂曹”这个潜藏着汉魏正统之争的历史伦理故事联系起来,而祢衡这个人物通过相隔千年的三个历史文本(作为正史的《后汉书》、作为民间小说和戏剧的《三国演义》、《狂鼓史渔阳三弄》)变得越来越“真实”、 丰富和秩序化的过程,提示了“历史”的非线性性格。

“仪式”是一种开放性的历史阅读,汪建伟说它有两层含义:“击鼓”作为一种仪式的故事文本含义,以及作为一种历史叙事形式的方法论含义,它旨在考察“击鼓骂曹”这样一个历史“事件”和祢衡这样一个符号形象是如何通过层累的写作实践被固定下来的。在我看来,它应该还有第三层含义,那就是,仪式本身如何通过不证自明的伦理和权力而被赋予了超历史的力量,如古代中国的周礼。

《仪式》的人物身份比《屏风》更加暧昧和模糊,仅以甲乙丙丁指代,而面具更加剧了身份的不确定性,他们时而是历史故事的主人(如祢衡),时而是历史谜底的窥视者;时而是历史故事的讲述人,时而是历史故事的倾听者。所有的讨论只有一个主题:个体的人如何被历史记忆,而讨论注定无果而终,但它却演示了一种破解历史魔咒的知识方法。

4《飞鸟不动》

创作时间:2005年

演出时间:2005年

首演地点:北京阿拉里奥

《飞鸟不动》处理的是一个“抽象的”历史主题,探讨的是被柏格森称为形而上学的首要问题:时间。作品使用了古希腊哲人芝诺的这个著名诡辩命题,却为它赋予了某种新的历史隐喻。

与《屏风》和《仪式》不同,《飞鸟不动》采取了一种抽象的历史叙事形式。在这件作品中,杨家将故事的连环画读本《双龙会》作为一种阅读经验被作者刻意“片断化”和“定格”,它想说明的是,“瞬间”也是历史的有效阅读方式:

《飞鸟不动》的整个计划产生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氛围中,没有具体的时间,但有明确的空间,没有具体的目的,但有具体的对象。整个事件按照一种经典的中国武打模式,并混杂着每个“扮演者’对“角色”的理解发生、发展,……在这个特定的空间,原有复杂的历史关系被简化为连续性的动作,……空间所提供的片刻是没有深度的“暂时性”的历史,……空间的开放性使空间的意义变得不确定,……这种综合性的非线性叙事为影像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历史被抽象,而这种抽象化了的历史成为我们理解历史的一种媒介。

5 “剧场”

“剧场”是解释汪建伟美学的关键词。对汪建伟而言,选择戏剧这种叙事媒介几乎具有某种方法论上的必然,就像选择影像(电影、录像、电视)具有某种方法论上的必然一样。汪建伟曾经将“多媒体”这样一个当代形式定义为三个相关的方面:重叠的空间、技术和工具,以及最重要的,综合的知识系统和非线性的叙事方式,而剧场则是承载这些观念的“现场”:“我觉得‘剧场’的真正有意义的地方在于它是个转化和制造意义的现场”。

正是通过“剧场”汪建伟建立了一种反戏剧的戏剧化模式,在这种非线性的叙事模式中作者既不需要为作品设定意义,也不需要预留弦外之音,仿佛这个结构本身就具有不断改变或制造“意义”的能量,而文本、戏剧、电影、装置、表演以及任何一件道具、任何一位表演者、参与者和观看者都无一例外的可以充当这种开放意义的制造者。在《屏风》中作为事件见证人的“窥视者”(他们若隐若现而又无时不在),在《仪式》中背景视频中不断散落的汉字,在《隐蔽的墙》中作为表演者的观众都在不断骚扰、打乱甚至中止对作品进行任何确定性解读的企图,提供着作者希望我们获得的那种不确定的阅读快感。

关键字:黄专,汪建伟,历史,政治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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