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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穆的存在——贺慕群绘画中的悲悯与纯真
作者:    来源:品博艺术网    日期:2011-02-22

在她的大型油画代表作《无题》中,三个背对观众的强壮工人在合力转动一个巨大的轮轴,黑色的轮轴与棕色的人物背影以及米色的底子,令画面具有一种阳刚的力量和稳重、鲜明的视觉效果。另一张小幅的《无题》作品,则是一个人背对着坐在一个普通圆凳上,画面只取红色的圆凳和深色的人物下半身,对比效果很强,也是非常有意味的一幅作品。

有时她表现某个劳动的场面,比如1985年的那幅《搬苹果》,她会将整堆的苹果和搬苹果的箩筐都安置在画面最显著、最光亮的位置,并细致地刻画下来,而搬苹果的人却往往隐退到背景中,且只出现一双因正在搬重物而被压得微微弯曲的腿,但这并不等于说人物在这幅画面中的地位是可有可无的,相反,它的出现调动起了观众内心感动的神经,隐现在画面后部的劳动者坚实厚重的双腿,它衬托了水果的甘美与珍贵,也增强了画面的情感因子。

值得注意的是,“手”也是贺慕群画面上经常出现的一个情感符号,不过那可不是什么纤纤妙手,而是粗壮干活人的手,姿势也总是差不多,或是握着一个大面包,或是握着一只硕大的苹果,劳动者的手和食物之间构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沉甸甸的关连。

而出现在画面中的自画像或是具有自我投射的女性形象,则要更个人化或私密些,她画创作时的自己,画买面包的自己,画裁衣的自己,也画夜晚灯下思索的自己、看书的自己……她画中的自己/女性是孤独的、寂寞的,也是自足的、自强的。这些不同状态下的自画像,生动地勾勒了作为一位女性画家在巴黎奋斗的真实情状。

1980年代以后,贺慕群创作的静物画开始多起来,她的静物画大致可分为蔬果系列和花木系列,可实际上她画的静物五花八门,她身边的各种起眼或不起眼的零碎物品皆可入画,衣服、雨伞、尺子、烟缸、书本、面包……甚至自己画室里的画作都会以静物的方式出现在画面上。

对这些熟悉的、日常生活必需的平凡之物,她用浓郁的色彩和高度凝练的手法来表现它们,这些物品在画面上往往占据着超大的位置,体量常常充满整个的画面空间,具有强烈的视觉扩张力。尤其是她画的蔬果、面包等食物,作为生命必须的能量,它们在画中得到了无以复加的讴歌和赞美。那些最为普通的水果,苹果、香蕉、梨子……那些最为普通的蔬菜,茄子、青椒、南瓜、大葱、莲蓬……我们从贺慕群的画中对它们获得了一种新的认知和启发,也从它们身上获得了对于生活和生命的朴素理解和超越。

花木系列的出现大致从1990年代开始,2000年后作品的数量有所增多。虽然画的大多是人工栽培或养育的盆景、瓶花,但粗率有力的用笔、浓重的色彩以及构成主义的画面形式,呈现的是一派充满郁勃的生命之力的视觉景致。

在这些静物画中,为了构图与色彩的平衡,贺慕群有时会根据需要在画面上添加一些色块和符号,这些添加的色块与符号看上去似乎和描绘对象没有什么逻辑关系,但却令画面本身变得丰富而充实,甚至增添了某种难以言表的生动和神秘感。

风景在贺慕群的创作中数量不多,却别有风味。近观的视角,满构图,乡村的宁静与素朴,通过老树、竹凳、木头梯子、农舍,还有橘黄与赭石的温暖色彩以及蓝色的天空表现出来。风景中没有人物,也没有鸡鸣狗吠,一切生命仿佛都处于熟睡之中,显得如此静谧又如此的不真实,像是在梦中一样。这些风景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画家内心的风景。我注意到,这些风景画大多创作于1980年代末或1990年代初期,而这个时候七十多岁已过古稀之年的画家显然开始产生越来越浓的思乡之情了。事实上,并未过很久,1996年她的个展就在上海美术馆成功举办了。之后,她更是常来往与上海、巴黎间,与家乡的联系越来越密切。所以,这个时期创作的风景画我以为可以看作是画家怀乡情结的反映,是画家的记忆、想象和情感相结合所创造出来的故乡、家园的风景。

如今,在上海的起居室兼画室中,这位祖母级的画家仍在充满兴致地工作着,她最新的一个尝试是用墨和油彩混合画在宣纸上,她以此方法创作的几幅“盆花”,苍劲老辣,与她的油画相比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而与常见的同类题材的水墨画相比,又有一种只属于贺慕群才有的厚重与力度。

三、结语

20世纪的中国在纷繁而持续的社会变动与体制转型中飞快地过去了,20世纪的中国美术史也以自己的方式记录和印证着这些变动和转型的轨迹。今天,我们回望这段历史,在丰富庞杂的视觉艺术创造中不可避免地会发现不足和缺失。我们发现其中众多的作品受到过各种非艺术因素的干扰和影响,被打上了深刻的时代烙印,它们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曾服务于不同的对象和目标,以至于在对艺术本体的研究和艺术家自由个性的锤炼方面显得相当有限。在翻阅这段美术史的时候,我们常常为那些有着卓越才华和激情的前辈艺术家喝彩,但同时也为在艺术本体道路上进行探索的艺术家数量之少而感到遗憾。改革开放以后,中国艺术出现了多元化的自由发展趋势,但重内容而轻表达、重观念而轻形式的惯性思维仍然以各种潜在的方式在当代艺术创作中存在。贺慕群作为一个长期远离中国主流艺术系统的华裔艺术家,她在海外大半个世纪的艺术实践经历和所取得的杰出绘画成就,无疑对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中国美术史是个有益而重要的补充。而她对于绘画本体语言的研究以及观看世界的那种个人而本质的方式,相信对于中国的当代绘画创作也会具有积极的参照和借鉴意义。

同时,从女性艺术的角度,贺慕群的经历和成就也为中国的女性艺术创作提供了优秀的范例。在贺慕群的身上,以我身为女性的体验,我觉得获得的最重要的东西是胸怀与力量,但这种胸怀和力量不是通过表面的伟大而是通过内在的谦卑来传递,这是多么奇妙啊。

生活和记忆中的人物、静物与风景,贺慕群绘画中永恒的表现题材,它们是如此的普通,又是如此的具有超越性。某种意义上无论是人物还是静物或是风景,在贺慕群的作品中,它们都既还原了作为物质的本来属性,同时又都被赋予了生命才有的灵性与力量,它们是平凡的,同时也是超凡的。

中国哲学认为万物有灵,西方信仰相信卑微中见证神性,前提则是对天地万物,即使对卑微之物都要有慈悲、纯真之心,唯有如此才能够真正地洞察幽微,发现光明。

贺慕群先生的作品,所绘无非日常普通之物,因其将一个艺术家的才华和悲悯心发挥到了一个极高又极大的境地,它们才会散发出如此永恒而感人的魅力。

江梅
上海美术馆  策展人
2011年1月17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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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贺慕群,绘画,悲悯,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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