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纪念堂
徐勇访谈
访谈人:满宇
时间:2010年6月22日
地点:北京望京新城
满宇:刚开始看到你这套片子的时候,我感觉比较惊讶,因为我看过你以前的《胡同101像》和《解决方案》等很多系列作品,跟现在的这种摄影方式差别是非常大的。我也因此比较好奇,那就是引起你这种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也就是说为什么你会想到要做这样一种和以前的作品方式有那么大区别的一套作品?
徐勇:从做事的角度来说我不喜欢重复自己,特别是在摄影的创作方面。《胡同101像》之后我又拍摄出版了其他一些摄影集,有了很多其他的摄影作品,但都跟原来的东西没有关系。唯有一本在2002年做的《小方家胡同》,算是跟《胡同101像》有那么点关联,但那也完全是从另一个角度、用另一种方式拍摄的胡同作品,是关于胡同拆迁这个社会公共话题的。2006年的《解决方案》同我以前作品就更无关了,那是用虚构的方法讲述一个真实的红尘小姐的故事,模特是以真实身份参与到作品创作中来的。这个作品完成后,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劝我:你可以继续用她来做作品,千万不要放弃她。这样的思路是当代艺术创作中常用的一种策略,跟我的想法对不上茬。我认为一旦一件作品完成了,那么它的完成度,或者它的概念和呈现方式,以及揭示性应该是唯一的,你不可能在这个作品之外,用原来的东西再去弄出一个新的作品来,那这个作品跟原来那个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觉得任何一个作品或者任何一件事情,它的最佳状态是唯一的,不可能有第二个最佳状态。最佳状态取决于做事情过程中包括时空条件在内的各种主客观参变因数。我以前的作品都已经定型了,对我来说已经成为前尘往事。特别是有些大家比较熟悉的作品,再延续去做没有真正的价值,对这点我很清晰。所以对我来说,重要的标准是我自己和自己做过的作品,我需要超越自己,同过去拉开距离,越大越好,寻找新标的及可能性。《18度灰》也是来自于这样的思考之下,我试图找到一种全新的方法来做一个全新的作品。其实这对我来说挑战性比较大,因为这种新的尝试,实际上是一种新的实验,我不但不能重复自己,也不能重复别人做过的。那么在概念上,或者创作的语言方法上,我就要象吃禁果一样尝试,结果会怎样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得出。
满宇:那在这套作品里面,我注意到有很多方面非常特别,譬如影像大多看不清楚,有的作品甚至看起来完全是空白的。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似乎是你的一种语言的方式。能不能说一说,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做,它和你对于摄影的考虑,有什么样的关系?先前的提问是,你的作品跟以前的作品差别是非常大的,而很多艺术家可能选择去不断的延续自己习惯的方式。刚才你已经解释了你自己,那么具体对这套作品来说的话,它的方式,它的摄影语言,或者它的观念,你是怎么样考虑的?
徐勇:我认为这个作品比较重要的地方大概是它的实验性。我也不断定它一定会成功。长期以来我们对摄影的概念和思考一般停留在实体物象上,我们的眼睛和照相机镜头观察到的都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实体。这同照像机这种工具的特性有关,也使摄影和其他媒介的创作相比产生了一定的问题,人的心灵自由呈现似乎从不属于它。但这是否就是摄影的一定之规呢?是否可以把相机镜头聚焦于我的内心去呈现自省的经验呢?我想以《18度灰》中作品的创作进行这种试验。在《18度灰》中我让镜头聚焦于个人的感觉和判断,而不是所拍摄的具体对象,所以它是非常主观与个人化的。
满宇:噢。
徐勇:《18度灰》的创作和拍摄方法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我经过了一年时间的探索才得到明确。一开始我试图用完全虚的方法去重拍自己二十年前拍过的胡同。自1989年我创作《胡同101像》后,到2009年已经整整二十年,自己想应该有个纪念。2009年初时我想,经过二十年的新北京造城运动,老北京只剩下细小的碎片,我应该怎么去重拍胡同呢?我应该如何再用相机去呈现和解释今天的胡同?胡同留给我的生命记忆很深刻!自己曾投入胡同的开发利用宣传保护运动,可到现在北京胡同还剩下几条?!二十年前拍过的胡同大多被推土机推掉了,剩下的胡同也已经面目全非。胡同虚了!胡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