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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高原
——与申伟光“超验艺术”有关的几个关键词
作者:陈孝信    来源:《库艺术》    日期:2010-09-19

5、创化

我以为“创化”这个词其实用得很好,很恰当,甚而至于超过了“创造”这个词。“化”者,变化、改变、化育、融合、化生……之意,故凡可为“化”者,必有重生、再造、成就之可能。无有“化”,又何来“创”?“化”与“创”几乎就是同义词。我曾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谈到过,所谓原创性应该有两层不同的含义(抑或理解):第一层是纯粹或完全意义上的原创(如杜尚的《小便池》等);第二层是相对意义上的原创性(或者就叫:创化),即是在前人已有的基础之上,经过我们的创造性利用、改造、转换,让其焕发出新的活力,乃至是脱胎换骨、起死回生。这类事例,在艺术史相对多见。而在目前的中国,倡导一种纯粹的原创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了这样的历史机遇),所可能的(也是切合实际的)是不失时机地倡导后一种原创性(也叫创化)。(参见《中国艺术》,2010年第一期,封二——P1)

申伟光的“创化”主张与上述的“创造性”其实质是一致的,只不过取法有所不同,在理解上也各有所侧重。申伟光的“创化”取法于“心”:艺术的创造力只能来源于意识被放下后的“如如空性”,“无碍的智慧”才是真正的“生命至宝”。所以,艺术创化中最具有价值、意义的是那种神秘不可解释的东西,通过创作神秘超验的景象,就能体悟清净、纯洁的景象,证悟真实生命的光辉和空灵。(参见《谈》,P320-321)这里要注意的是前、后两种“景象”:前一种“景象”比较好理解,就是画面上的图像。图像何以又叫“景”呢?此中奥妙留待后论。后一种“景象”是什么?申伟光所给出的解释是:“不可言说”之境的对应和暗示。(同上,P316)由此可见,这个“景象”就是“无形象”、最高的“道”或“理”。也就是说,前一种“景象”要借助象征(对应)和暗示(暗喻)的修辞方可去实现对“道”或“理”的某种意会。所谓艺术的媒介作用,也就是象征和暗喻的作用。就其修辞而言,申伟光的艺术都可以归入现代象征艺术和隐喻艺术。至于哪些是象征?哪些是隐喻?看来还真不好细分,往往是:既是象征,又是隐喻;从一方面看是象征,从另一个方面看又是隐喻。这是一种双面(抑或叫双性)图像,如同一尊佛,非男亦非女,是男亦是女。

进一步追问:“景象”何来?前面说过的是“心目”所开,“心印”所印。其实,还不止这些。申伟光的另一句话道破了“天机”:通过“化生”的有形符号和重叠结构……(同上,P316)原来是“化生”而来!又从何“化生”而来?答曰:从申伟光心目中的三种“最高的艺术”:一、中国人文画;二、西方古典艺术;三、现代抽象艺术。他从伟大的中国文人画传统中“化生”了空灵和抒意(“似与不似”)精神,所以他的艺术虽“满”却又显得空灵,粗看虽似生灵之物,细读却又什么也不是。他又从西方古典艺术中“化生”了崇高、静穆、庄严精神,所以他的艺术超越了平凡和世俗之相,看似动而实静(反之亦然),处处有庄严相,可凝视而难以亵玩。他还从现代抽象艺术中“化生”了结构美和“不可言说”之多义性,所以,他的艺术极具结构之韵律,而无散漫之相,能给人以神秘之感,意义虽可意会却又无法详解。他甚而至于还从浪漫主义和表现主义艺术中“化生”了色彩。终于,这几次“化生”合为了一个“创化”,也终于成就了他的一家独有。由此也可见,申伟光的“创化”实际上就是艺术史(主要是三个“最高”)本身积累、沉淀、化育的结晶。顺便提一句:那些汇聚在他身边的“超验艺术”群体画家,似乎并不明白这一层关系,只是在学着画些“皮毛”之作,又怎能成大气候?!

至于具体的“化生”过程,申伟光也有不少精彩的说法(其实就是创作感悟),归结起来是几个要点:其一,要与画面“对话”:画面不断地在变化,你心里一直在变化。我一直在讲“对话”,即是这种对应关系。(同上,P9)他又说:所谓对应,就是要跟身体发生关系,跟你的神经啊,气孔啊,血管啊发生关系。你的感觉是一点一点滴进去的。(同上,P64)这是真正的“身体创作”,其实就是“心——手相应”。其二,要“炼金”:……像炼金一样,再炼一炼,把它再精确一些,炼得更透彻,更耐看,并达到一个“极致”。这个“极致”既新又好,既是新创造的东西,又是极致的东西。(同上,P11,P78)又如何能“炼金”?答曰:就像生殖力一样,让它自然生长,而不是由我们去让它生长。(同上,P47)大致的过程是:亢奋(雄性冲动)→肆意涂抹→痛苦抉择(任由理性框架与冲动的灵性进行搏杀)→在不和谐中寻找一种超越性的新质→在新质中寻找新的组合→物化并达到圆融。(同上,P382);其三,要用最高的智慧和最高的能量作画:创作是使人不断地获得智慧,不断地把遮蔽去掉的过程,不断地使自己豁亮的过程。(同上,P13,P282)可见,没有智慧(体现在寻找“切入点”、“化生”艺术史等诸方面)和创作能量(即热情和冲动),都是无济于事的。其四,既要放松,又要放慢:“放松以后专注地画”,“放松了才能解决问题”。(同上,P29,P55)这是一个习惯问题,对申氏有效,对别人却不一定有效。其五,要出其不意,妙笔生花:创作最后都要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都要有突然诞生的东西。(同上,P23)在以上五个要点中,这一点最难做到。而这也正是“创化”中的关键一点。对于申伟光的创作过程,我们手头没有可证的影像资料,故而无法确指哪一处或哪一笔是出其不意的神来之笔,但却能在他的画面上,体会到许多精采之处。举例说《2006年77号》这件作品,仅从图式上看异常简单:就是一个直立的棱形“物体”。这样的图像很容易与别的抽象作品“撞车”,也不易讨好读者。可是经过申伟光的层层深入,不断推演,反复锤炼,特别是经过他突如其来的妙笔生“毛”——千笔万笔、内粗外细,便足以让人刮目相看。生命的灵动、庄严、神秘,在我读到他的一瞬间便已跃然于画幅之上,并铭刻在心间。若是用更长一点时间去凝视它,我又发现:这里面仿佛有无数个生命在蠕动,在生长,在扩展的同时又在凝聚,还有一股股热流在向外喷射……这就是申伟光艺术所蕴含着的深沉而持久的魅力。具有类似效果的作品还很多,兹不一一。

归根结蒂一句话:只要心态自由,再加上想像力,就会有丰富的创造性。(同上,P100)

6、纯粹与圆融

在申伟光看来,“纯粹”即“圆融”,反之亦然,故这两个词是密切相关的,可以放到一起来讨论。

终极的“圆融”、“圆满”属于信仰范畴。故而说:佛不动念,就是清净、圆融。(同上,P 111)生命本然具足圆满,没有生也没有死……(同上,P105)

在艺术创作中,又如何能达到“纯粹”、“圆融”境界呢?申伟光回答:首先是要“开悟”:……到最后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非真如法身,山水、草木不再是心外的,而是圆融统一的一个世界——这是开悟后的世界。(同上,P271)所以,一旦开悟,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到非常圆融,“上求下化,全是圆融”。(同上,P255,P210)所谓“开悟”,就是要悟佛理,悟生死,有信仰。

其次是要超越二重性,超越矛盾、对立的一切(包括苦难、痛苦、悲剧等),在此同时,实现升华,而最终趋于圆融。用申伟光的话说:通过把两极矛盾对立的东西整合完美,超越一切二重性,达到绝对的和谐统一,使它成为最高精神实在。(同上,P322)这里面的几个关键词是“智性的善良意志”(动机)、“整合”与“超越”(手段)、“和谐统一”(目的)。这样,动机——手段——目的,就全有了。

就申伟光的艺术而言,主要的元素也就几个,一个是称之为点、线、面全是无形体的东西,另一个是色彩,主要是形体。(同上,P167)只要这两个东西经过“整合”与“超越”,达到了“和谐统一”,那么,他的艺术也就毫无疑问是“圆满”、“圆融”的。

顺此思路来理解,申伟光的艺术首先是“形体”的“圆融”。它超越了具体的物像,摆脱了概念和情感的束缚,把一切的抽离成为了纯粹的点、线、面,成为申伟光所独有的“大线”、“毛发细线”、“管子”、“条带”……又让它们互相缠绕、穿插、分离、延伸……像是“中国结”一般,无始无终,首尾相连,一团和气。其次是色彩的“圆融”。申伟光喜用重彩,且常常是原色,又格外地强调笔触,所以在他的画面上,色彩不仅光鲜明亮,而且极具“油”性之美和笔触韵律感(有学者称之为“坚硬的鲜艳”),仿佛是没有形象的古典油画。色与色,笔与笔之间既互相对比,又互相谐调,既生动跳跃,又宁静致远。再次是“形体”与色彩的“圆融”。申伟光把“形体”曲线定性为“阴”,而把色彩定性为“阳”,然后通过一种内力,将“阴”“阳”谐调,犹如“太极仪”一般,在画面上不停地转动,不断地生发,从而做到“上求下化,无非圆融”。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形”属抽象,似无具体所指却又在包容一切;“色”属表现,亮度、对比、互补,乃至笔触的运动、肌理效果,皆是表现(精神与心灵)。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形”不碍“色”、“色”不碍“形”,“形”、“色”互补,归于圆融。所以,我们不能把他的作品归入抽象表现主义,只能说它们是抽象与表现的东方式圆融,是一部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喜剧”。不可忽视的还有更高层次的“圆融”,那就是画面气息的圆融,画面气息与读者心灵的圆融。这一切,虽由“形”、“色”而起,但却高于“形”、“色”本身,而且还是“形”与“色”的最后归宿。

“圆满”、“圆融”既是申伟光一、二十年来的一贯追求,也是他的每一件作品所要达到的艺术境界。这在当今艺坛上,极为罕见。

关键字:申伟光,超验艺术,心灵,静观,直观,精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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