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 2010

《墨（炼金）术》与《黑金》注解：自从80年代底与90年代初以美英为首兴起的新国际主义，统摄世界现存的各种各样的文化并将它们纳入新国际主义的秩序。如此前提下，导致了世界现存的各种文化自身身份的危机，矛盾，转变以及在新国际主义秩序下的重建的严重的挑战，并表现为世界各种各样的区域和州际文化之间的纷争。我的这一时期的以人类基因，人体物质为主题与主体的实验艺术作品是对它的一个反挑战，一个从社会与文化层面上，从观念与策略上的一个回应。我持续创作十几年的《联合国》系列代表了当代乌托邦的文化身份的危机与认同的一个终端；而另一个终端是《墨（炼金）术》和将要在OCAT当代艺术中心实现的《黑金》是对中国自身在当代文化重的身份认同。如此两个终端之间的 “场”明显地代表了我们的文化艺术的空间。接下来我着重谈一谈《墨（炼金）术》的始末以及《黑金》是它的演化与弘扬。

一，以中国人发创制的中国人基因墨粉和中国人基因墨碇（又称炎黄基因墨粉和墨碇）是装置艺术，更重要的是她们又是水墨画的原创的新材料。中国人基因墨粉和中国人基因墨碇是由我在一九九九年至二OO一年间创作的，并在中国现存的历史最悠久，从明代建立以来的上海曹素功墨厂试验制作完成。中国人基因墨粉和中国人基因墨碇曾经历了复杂的研究与探索过程。 如何制作人发粉的方法，经历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一九九八年底的一天，我设想如果我们人体的DNA的黑色可以变成我创作水墨画的原材料 “墨”，我们炎黄子孙DNA传基因的黑色较之于墨水，那简直就是我们俗话常说的 “血浓于水” 的天差地别呀！我的助手说她将人发置入微波炉转了半小时以至容器都变了形，但容器里的人发仍然乌黑铮亮。我们的人发是如此强壮。有一段时间过去了，我无法寻求得到一种方法将我们人的黑发魔术成“黑色金子”。日后一天我的助手高兴地告诉我，她偶然遇见了中药厂生产的“血余碳” 来自于人发！我立刻觉得不但解决了我朝思暮想而无结果的问题，并且此故事很有意义！然后我参照了传统中医学上传统中药人发粉的制成 “血余碳” (上海饮片厂中药提供原料的生产厂家)。但“血余碳” 达不到比炭精粉更细的颗粒状态从而可以作为墨的材料，之后我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的生化实验所以空气高压喷射机的现代设备将人发粉制作成比炭精粉更细的颗粒状态，以达到制墨的要求。中国人基因墨有墨粉和墨碇两种。其一为墨粉 “黑丝雨 - 人烟一O一”：为体现中国人基因墨粉的观念与形象，同时表达中国文化之精华和千禧年作为生物时代的观念，此中国人基因墨粉置入特别设计的透明的标准生物化学实验的容器瓶。并装入经由我特别设计的木盒。中国人基因墨粉的透明玻璃容器和木盒上均刻印有 “黑丝雨-人烟一O一” 的字样。其二为中国人基因墨碇 “黑丝雨 - 人烟一O一”。以阴阳两种字刻 “黑丝雨 - 人烟一O一”，“公元二OOO年上虞谷氏制造”，两方印章为“炎黄基因”和制作者姓名。

在千禧年之交应卢辅圣的邀请与徐建融一起出版了一对话录《中国画的世纪之门》。我在其中谈到不少有关人发基因成型墨的意义：

将人发创造墨汁和墨碇是我自1993年始的为期12年的跨国家和人种，跨政治与文化，跨世纪的作品《联合国》进入对人发在观念上更深一层的发掘。《联合国》至今已完成了18个国家和地区的规模相当大的纪念碑。已由分散在世界各地的450家理发店收集赞助。自1993始，这一漫长的 “世界之旅” 的长征中，已有近百万不同人种的头发汇集在《联合国》中了。这一几乎永远不可能在现实中实现的乌托帮理想却能在艺术中得以完满体现。一些艺评家冠此作品为“文化殖民者” Cultural Colonialist。此作品的涵盖和包容的国家和人种，政治与文明，历史与文化是空前的。而这 “长征” 的单一的艺术媒体是人发。而人发涉及到的中西宗教，文明历史实在是一部壮丽的史诗。以至于《联合国》在其世界各国建构的过程中，屡次引起广泛讨论。1993年在波兰历史博物馆展出的《联合国》系列的首件国家分作品，以当地的大量人发制成的装置使不少波兰观众面对作品时声泪俱下。1995年在以色列密茨比冉沙漠中，《联合国》系列以色列纪念碑作品计划引起争执在其国家大报上以醒目的头版头条，包括整整四版以此一专题采访当地重要的美术馆长，著名的诗人和政治活动家。直至于以色列国家电台邀我，策展人与国家议会主席讨论并现场直播，接连三天国家电视1，2，3台晚间新闻对作品的追踪报道。1996年在瑞典的国际展览上，《联合国》的瑞典分作品在开幕式上糟参展的俄国艺术家的破坏，导致了一场“警察镇压犯罪”极具戏剧性的现场。立刻赶到现场的有四辆警车 和众多电视台，电台，报社的记者。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召开了国家新闻发布会。此后，引起了瑞典学术，新闻和艺术界持续一年多长篇累渎的讨论。如此的艺术事件在瑞典从未有过。与此同时，各国大报也大加报道和评论。以上我的《联合国》系列作品在各国引起的反响足以证明人发在人类历史长河，人种，政治和文化的层面具有多深。

唐代李白的《将进酒》以发色形容人生的短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史记》<列传> 卷八十六“刺客列传荆轲”中司马迁有 “发尽上指冠”之描述头发的形状变化以表达不同的情绪。《论语》<宪问篇> 视发型为文明教化的呈现“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候，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艺文类聚》第十七卷人部发<吕氏春秋>论说：“剪发自以为牺，用祈福于上帝，”。以此可见古人在祭场中视头发为生命和身份的代表。在美 洲印第安部落，墨西哥土著，非洲以至于罗马时代都将头发视为祭物，圣物，当作种族和力量的象 征。希腊神话中漂亮的美度莎因海神的追求下犯禁投入雅典娜神庙，雅典娜惩罚她的美发变为一条条蛇。这一古希腊的神话中对美度莎的逞罚在现实中更为残忍：在二次大战希特勒集中营里杀害犹太人并取其头发做床和沙发垫等。其刻毒之处还在于犹太教视人发为生命之象征。以著名的古希伯莱宗教人物参孙Samson为例：“向来人没有用剃刀剃我的头发，因为我自出母胎就归神作拿细耳人，若剃去我的头发，我的力气就 会离开我。”(《旧约圣经》<士师记>十六)。宣统年间，求新政而解除清初的发禁，并颁令剪发。从法国路易13王以假发powdered wig遮盖其秃头以至时尚，便有律师，医生等的不同假发到嬉皮和庞克的发型代表了不同阶级的社会地位。发型是对思想和文化的认同，也是统治者控制的手段。正如《清史稿》本记卷二十五，宣统二年辛酉记载：“乙丑，庆亲王奕请免军机大臣及总理外务部，优诏慰留之，己已，资政院请明谕剪发易服”

现代生物科学和遗传工程通过 DNA可从一丝头发中得到此人所有的情况和信息。据此一方式，我曾设想创作与观众参与的装置《美国档案》American Files。展览现 DNA 的电脑化验程序设备。而观众 则是测试的对象。由他们捐献自己的头发，通过 DNA 的测试然后他们将取回他们每个人自己的 “档案”。对于美国这个有众多人种与文化的移民国度，从政治和人种，历史和现状有其极深的涵义。这是一部活生生的数码的达尔文近化论。而在我研究人发如何制成我的 “生物墨汁” 和 “生物墨碇” 过程中，发现上海制药厂以人发提炼自然氨基酸作为生物化学药材的成份。除了我所陈述的以“发” 制“墨” 的基本概念要素之外，也传达了一个很有意义的观念即以当代 “生化药物”治疗传统的“文化症状”。

我的新水墨画可能以中国人基因墨作为材料。中国人基因墨粉和中国人基因墨碇的实验系列是基于以下所陈述的观念体系之上的，即二十一世纪中国水墨艺术面临的挑战和革命的基础：中国人基因墨汁和中国人基因墨碇是文化上的返源。世界艺术有史以来就是一部以客观媒体再现人的主观世界的历史。无论从史前岩画到文艺复兴的蛋青壁画；从油画到炳烯画；从绢画到宣纸画。无论从毛笔，铅笔到各种各样的工具，媒材与手段，以至于电脑程序。自一九八八年始我的创作已经以确确实实人体材料为艺术媒材了。使用人发制造的墨使艺术创作离不开依赖于客观媒体和媒材成为历史。也是与杜象客观物质的“现成品” 艺术大相庭径的是主观物质的 “现成品”。同时使艺术返回到了其本源 “人”：“中国人”这个 “源” 与五千年的文化这个 “流” 融为一体了。我的水墨画创作中将以 “中国人基因墨” 为媒材，于是中国人的 “炎黄基因” 就将跃然其中了。 在我研究 “中国人基因墨”过程中一个有趣的观念受启发于人发粉在传统中医学上可治疗焦虑症和具活血健身的功能，即人发中的自然氨基酸的作用。就此引伸出了一个既富有意义而幽默的观念，即人发粉在中药理疗中对人的焦虑症与强身有特殊功能，中国人基因墨于当下中国水墨画界的种种焦虑可谓是对“症”下“药”了。且颇具 “壮” 水墨画之 “阳”的诡异功能！

生物，生命，遗传和药物科学专业，集结了最优秀的学生与人材。当有人问比尔•盖茨下一个世界最富的人应该是谁？他说是未来生物工程，遗传基因研发和药业。我认为未来生物工程和遗传基因研发是人的终极科学。我开始创作人体材料的时候，当时很清晰地意识到我原创的中国人基因墨粉与墨碇是用中国人的基因在画画。中国人基因墨粉与墨碇比传统的墨更传统，因为这是把墨还原到墨的创造者本身上去了，但同时她们又反映了当代基因科学、生物科学的观念。艺术发展从来离不开人的进化与社会的发展，那么将来生物学的发展，一定导致一代艺术家与生物科学、遗传工程发展所形成的社会发展结合起来的，一定会有这么一批艺术家出现的。比如电脑发展了，网络跟着发展，就会有一大批艺术家做网络、电脑艺术。美术界的发展，可能在某些思潮上可以超前，但是最后落实在创作上，还是要受到社会发展、科学发展的制约的。就认为电脑只是工具，生物与遗传工程可以发展到改变人的本身。未来的战争，也许不需要招兵了，可以在一个生物工程研究所生产军队。再比如说未来的生物电脑的形态，这种电脑可以用生物材料制成，可成为生物体的一部分。正是这种东西在吸引我，所以我后来把创作和个人体材料结合起来。